他六岁入宫做了伴读,和齐王一起读书,一起闯祸,被牵连过打板子,也被表扬过。年少时那神采飞扬的少年对着他说:孤有一天一定会尽收疆土,你可要帮孤。
如今疆土是收了,可惜他效忠的皇帝已经换了一个。
齐王安好。他沉默半晌,也只是憋出这么一句话。
少时壮志凌云的豪气,满门将死时冲天的怨恨,攻破国门时满心悲凉,都化在这一句普通的问候当中。
托福。齐王扬眉。
迟御四下看了看,见四下奴仆皆已回避,才又一次看着面前的齐王。
他向来耐性好,齐王是比不过的,齐王也知道,便嗤笑着先开了口:又是大将军,又是皇后的,昏迷两个多月秦肃那家伙还留着你的位子,现在够威风的了。迟大将军找我又是为了说些什么呢?
他语气还算平静,却分明透出些怨恨的意味。
您为什么怨恨我呢?迟御疑惑地问。
按说他这样的情况,身为旧主的齐王该是失望,轻视更多,不过是对着一个背叛的臣下,纵使亲近些,也不是多重要。
越国攻占齐国时倒戈的臣下那样多,也不乏德高望重的老臣,迟御却并未见齐王有多少怨恨这样的情绪。
然而这句普通的问话好似把齐王处于临界点的情绪点燃了。
你以为我没有理由怨恨你吗?他淡淡地说道。
迟御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六岁便做了你的伴读,也许诺过用生命保卫你的江山。
这不便是理由了吗?
可我确实用生命保卫过你的江山了。齐国的江山我父亲守了几十年,临了晚节不保。我姐姐,还怀着你的孩子罢?也一尸两命了。迟御这般说来,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欠齐王什么。
齐王听着,冷笑了几声:别说的你很可怜的样子。你们迟家守江山的资格也不过是我父皇给的,只是收回了罢了。你姐姐虽为太子妃,怀着孩子,可她弄掉的孩子也不止一个,风水轮流转罢了。至于你,我念着旧情求父皇饶你一命,却不想是放虎归山。卖国罪这样看还是真的哩。
迟御听着就生气,他皱起眉道:还有呢?
什么?齐王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迟御不该这样平静。
迟御若有所思道:你说话难得这样刻薄,必是有其他理由的。这时候不说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确实是恨你的,也许从你的角度你没有错,从我的角度你却是错了,我是心安理得的。你呢?
他直直看向齐王。
这一眼刺得齐王胸口生疼。
他试图压抑住情绪,却是徒然,口中已经不受控制地说了:你恨我?
我难道不能恨你吗?迟御学着他的语气,淡淡反驳。
齐王胸口上上下下,脸色刷就白了:你恨我?你有什么立场恨我?我那样喜欢你
什么?迟御悚然一惊。
您喜欢我?他反问道,语气有明显的错愕。
齐王一时只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他条件反射地摇头:我不喜欢你。
那就是喜欢我了。迟御恍然大悟,看着齐王的眼神里带了些释然,怪不得。
那眼神太坦荡,看的齐王顿时觉得自己心里某些说不得的心思被摊开,放在这大太阳底下,明晃晃的让人笑话。
他看向对面一袭青色长衫的迟御。
记忆里的迟御不是这样看似柔弱又坚韧温雅的模样的。迟御的五官长的很好,却并不明显的英俊或是秀气,而是带了些英挺的舒服。
被选为太子侍读是天大的恩典,几近是板上钉钉的天子重臣了。那时候的迟御也是神采飞扬的。
齐王祁远只记得那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一开始有些腼腆,却可爱又精神,慢慢长开,才显出些俊秀。
迟暄是他内定的太子妃,他总想着,自己未来的妻子该是什么模样?啊,身边就有一个长的很像的。于是他常常看着迟御想迟暄,不知不觉便把人放在心上了。
迟暄和他同岁,及笄之时他远远看过一眼,身着红衣的女子明艳而张扬,虽五官和迟御是很像的,却不如迟御总有些内敛。
明明是迟暄的眉眼更为绮丽的,他却莫名觉得迟御更漂亮些。
祁远吓了一跳。
再看迟御的眼光,便变了意味。
又是一年,祁远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喜欢迟御了。恰此时迟御接旨要去战场,他便总是担忧,想那个总带着些书生气的少年怎耐沙场残酷?
送别宴上他情不自禁拉着人道:阿御,你可得平安回来。
少年的眼中只有对他的恭谨和忠诚,他心里沉甸甸的。
可是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对迟暄总是不假辞色,明明想对她好一些。他宠着太子府后院里的其他侍妾,总是为他们出头,又纵容迟暄闹着,闹完再斥责,做出一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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