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日光倾泻一地,透明的尘埃在空气里上下浮动。可屋子里一片寂静,唯独陈宇森的话音掷地有声。
“六年前我见过她,她的爸爸是个劳改犯,因过失杀人罪入狱,死者不是别人,是她妈妈。”
陈声的眼神骤然一定。
陈宇森:“她被她姑姑带着,找上了我们家的门,不依不饶要送礼,最后磕头下跪地求我放过她爸爸。甘孜州的一审法院判处她爸爸故意杀人罪,到了我这,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六年的过失伤人,可那孩子站在法庭上,口口声声说我是个骗子,这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屋子里静得可怕。
陈宇森闭眼,捏了捏眉心,“阿声,我刚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和眼神都不太对劲,显然是认得我的。我不想把人想得太坏,但我怕你上当受骗。”
楼梯上,路知意浑身发冷,险些握不住扶手。
他还是认出了她。
哪有什么侥幸?哪有什么女大十八变?逃不过的终究还是逃不过。她最怕的就是陈声从父亲口中得知真相,可如今噩梦还是来了。
不一样了。
因为她的迟疑,因为她的拖延,结果与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如果是她开的口,如果她没有被自尊心拖累那么久,这本该是件小事情,父母的过错无论如何不及子女。
可如今事情从陈宇森口中说出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年幼无知时,她是个法盲,误解了法官的意思,还以为父亲能就此脱罪,与她一家团圆。这样的美好幻想叫她在法庭上当场失控,说出了那些童言无忌的恶言恶语,口口声声说要报复。
但那不过是年幼无知罢了。
她长大了,她念了书,她终于懂得了人情世故,也明白了当年的法官绝非坏人,相反,他是个大大的好人,公正无私、清廉而富有同情心。
可她没有机会道歉了。
她远在冷碛镇,法官却在偌大的蓉城。
后来她想,他这样一个好人,每天忙着处理百姓纠纷,哪有功夫去理会她这样的小姑娘?也许他早就忘了她。她不过是上门求情的可怜人之一。
可他记得她。
他也记住了她说过的那些话。
如今她与他的儿子阴差阳错走到了一起,他怀疑她别有用心。
路知意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可她毕竟没有。浑身血液往脑门里冲,她恨不能就这样冲进去,哪怕背负着偷听他人谈话的罪名,也要冲进去为自己辩护。
“我没有!我没有故意欺骗他!我也和他一样认真!”
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
她站在原地,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在挣扎。
可她最终也没有踏进那扇门。
她是自卑的。
从一开始,在这段感情里她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弱者。她无数次接受他的帮助,从日料店他帮她付钱开始,到那双慢跑鞋,再到他已中奖名义送她的手霜面霜。
她什么都帮不了他,只能一味接受他的付出。
这是不平等的。
一个是远在天边夺目的星辰,一个是低到尘埃里不值一提的灰尘。
如今更具戏剧性了,她人生中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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