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教授为人古板得很,肯把私人合影拿出来,定也非常欣赏小早川先生。”沈凉生这话恭维得妥当,小早川立时觉得很受用,加之念书时读过沈凉生几篇报告,本就对他有些好感,便也没想硬逼他做这个委员,心里盘算着等日军彻底拿下天津时再说。
商会的人见小早川没有什么不快,又听说两人是校友,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圆场道来日方长,往后合作的机会还有的是,是以那日周秘书最后见一行人面上还都融洽。
这事儿沈凉生都未跟沈父讲,秦敬自然就更不会知道了。当日轰炸时,因日本人深恨南开这面津城高校的抗日旗帜,几乎把整座学校连同附属的中学、小学一块儿夷为平地。好在报名参战的爱国师生独立编队,主要负责疏导交通,伤亡损失不大,秦敬的师兄也平安无恙,可算不幸中的大幸。百废待兴之时,秦敬自是全心全力帮衬朋友,连着一个礼拜都是早出晚归。沈凉生之前一直管着他,现下却好像不介意了,只嘱咐他注意安全,按时吃饭,每日叫厨房熬些解暑的汤水给他喝。秦敬感谢他的体贴,却也没提谢字,觉着话说明了反而显得生分。
不过有些事儿秦敬不提,小刘却一直惦记着。南市虽是三不管地带,但因毗邻日法租界,总算逃过一劫,没怎么挨炸。小刘见街面上逐渐平静下来,自己家房子又没事儿,便跟秦敬说要搬回去住,顺便打听沈凉生什么时候有空──西小垫在法租界顶西边儿,他是眼见着炮火连天的时候,不少人拖家带口地想进租界避难,却被挡在外头进不来。自己家欠了沈凉生这么大一份人情,就算不知道能怎么还,最起码得当面好好谢谢他。
秦敬也不是不懂事儿,知道沈凉生对自己好,便连自己的朋友都照顾到了,再怎么不提谢字,也不能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于是这晚睡前跟沈凉生说了小刘要搬回去住的事儿,又说先替小刘谢谢他,明天他要有空,小刘想过来亲自道个谢。
“不用了,”沈凉生拧灭床头台灯,边躺下来边回了句,“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敬心说这哪儿不算大事,却也知道沈凉生是个一句话不说二遍的脾气,他说不用那就是不用了,只是心里总归过意不去,琢磨着怎么跟他再说说。
“他要是真想谢,”沈凉生似是猜到秦敬的心思,先开口补了句,“你就跟他说,等茶馆再开张,你们俩什么时候再搭档说回段子,记得叫我过去看。”
“这就完了?”秦敬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这话又说得像个玩笑,便也难得放松了一下绷了许久的心情,随他玩笑了句,“你倒还是那么好打发。”
沈凉生笑了笑,因为两人并肩平躺着,屋子又黑,秦敬也没见到他面上笑意,只听到他说:“也就只听你说过那么一回。”
“你得了吧,又不是真喜欢听,”最近两人很少有这样安闲的时候,秦敬低声陪他聊下去,“平时还老嫌我贫。”
“没真嫌过,你挺有意思的。”
“你会不会夸人?”
“那回去找你,看你站在讲台上头,挺是那么回事儿。后来站台上说相声,也挺有意思。就想着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个什么样儿,舌头那么利索,口丄活儿估计能学得不错。”
沈凉生的话越说越不正经,却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平淡的、怀念的、甚至是有些惆怅的──并觉不出丁点调情的意味,倒像是在追溯什么再不复来的前尘旧景,听得秦敬突有些心酸。
是再不复来了。那时虽然时局也坏,但好歹……秦敬心口闷得想不下去,翻了个身,凑过去抱住沈凉生的腰,把脸埋在他颈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重提起点精神接上刚才的话头:“那时候咱俩不才刚认识,你就不说走点儿好心思。”
“大夏天的,你也不嫌热,”沈凉生却不再多说,只拍了拍秦敬搂在他腰间的手,“躺好了睡吧。”
“嗯。”秦敬也觉着再跟他身上腻乎未免就像在暗示他什么了,自己本来也没那个心情,于是老老实实地躺回去,阖起眼睛酝酿睡意。
“秦敬,”来回翻了几次身,终快要睡着了时,秦敬却又模糊听到沈凉生在自己背后道了句,“人情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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