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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又不好明说,便拿我做法,要我伪称皇后有病,不宜行房,来使他金蝉脱壳呀。谁不知道大婚这么久,皇上难得去一次位育宫,又谈何身体发热,四肢无力?分明是他头脑发热,翻脸无情呀。可是他是皇上,他怎么说,自己也只能怎么听了,难道还与他辩个真伪是非不成?为难之下,只得谨慎回答:"皇上圣躬违和么?那是因为政务繁忙,『操』劳过度所致,最近的确不适于再有房事,理当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为宜。"

顺治听了,大违本意,他只是不喜欢皇后,可不是不喜欢房事。傅太医建议自己养精蓄锐,那不是叫他禁欲做和尚?明知这老太医是在跟自己装聋作哑,遂冷笑道:"冷落后宫的罪名,朕不敢当;古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朕倒觉得最难消受的,是美人的怨恨。傅太医的意思,是要朕成为后宫的罪人、为众妃所怨么?况且太后每每垂训,以为子嗣缘薄,难道朕也拿你这番话回禀太后,说傅太医以为朕不宜房事,理当养精蓄锐、清心寡欲吗?"

傅胤祖至此,再无法佯痴扮愚,被『逼』无奈,只得干笑两声,回禀:"小人不敢。皇上日夕焦心疾首于前殿,复又殚精竭力于后宫,实有违养生之道。小人才疏学浅,未能照料圣体于万全,罪该万死。小人大胆进言,皇后娘娘体『性』燥热,易染伤寒之症,实不宜与皇上频繁亲密。倘若太后垂询,小人也是这般回答。"

顺治这才略有和悦之意,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有劳傅太医了。"

隔了两日,傅太医果然将这番话回禀了太后,而太后明知有假,却也不好太过干涉儿子的床帏私事,『逼』他尽人夫之责了。

其实大玉儿精通医术,察言观『色』,并不相信傅胤祖的话。然而慧敏入宫一年,『性』情暴躁,惟我独尊,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略教训她两句便要称病脱滑,也着实该给她一点教训;而且傅胤祖是宫里的老太医,素来诚实持重,他这样说一定有原因,八成儿便是受自己的皇上儿子所托,自己一味追究下去,必会伤了福临的面子。

为了立侄女儿为后,大玉儿没少跟福临磨牙,他肯退一步让慧敏入宫封后,她也总得让一步容他另建别宫。她要的结果不过是大清的后宫里,永远由博尔济吉特家里的女人称后,只要保得住这个皇后的封号,她才不管儿子在哪个妃子的床头多呆了一宿半夜。毕竟,大清的子嗣重要,总不能为了儿子与媳『妇』耍脾气,就叫福临无后吧?

更重要的是,福临亲政之初,经验未足。从前多尔衮摄政时,为了掩天下人耳目,总是以议政为名入宫探访,而大玉儿也十分关心朝政,事无巨细,都要成竹在胸,所有奏章连同批文逐一细阅,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虽然睿亲王已死,然而郑亲王却仍将奏章按例每日送入慈宁宫给太后审阅。凡见到顺治批决不当之处,大玉儿便要指出来与儿子条分缕析,磋商再三,结果总是福临退让居多。久了,母子俩少不了会有些龃龉。

大玉儿也知道儿子心里委屈,可是为天下计,不得不勉力敦促。但是皇上已经这么大了,总不能事事都违着他心愿,管头管脚,越俎代庖。因而有时候明明看到顺治圣裁不妥,只要没什么大碍,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皇儿拿主意;并且因为前朝的事过问得太多,对于后宫之事,也就不好『插』手太多了。甚至在大玉儿心中,多少有些疑心儿子冷落中宫是冲着自己,就因为慧敏是自己的亲侄女,福临对慧敏的厌弃,多少出于对自己变相的抗议。

然而越是这样想,大玉儿就越觉得不便对儿子约束太多,不能把儿子『逼』得太尽。外朝与内廷,她总得选择一样,皇上是当朝天子,太后为后宫之尊,他们本来就应该各自守在自己的领域里,互不牵制,然而很明显太后的权力从后宫一直蔓延到前朝,即使多尔衮死了,也仍没有还给顺治完整的亲政大权。既然她仍不能完全放权于儿子亲政,那就不得不在自己的后宫势力上适当收敛做出相应补偿。

渐渐的,大玉儿与福临这母子俩好像达成了某种不成文的平衡,往往是大玉儿在外朝政务推进一分,就会对后宫家事退让三分。

还在大婚之前,顺治八年五月二十八日甲辰朝堂,外转御史张煊曾上表控告吏部尚书陈名夏结党行私,铨选不公。本来只要下令彻查即可,但是因为案子涉及到洪承畴,太后便以商议皇后及皇太后仪仗为名临幸大臣们议政的礼部,言语间暗示张煊所奏之事发生在大赦之前,即便有什么疏脱不到之处,也不当再议。

她本意只是要大臣们放过此案不理,开脱了洪承畴即是;没想到那些大臣们为了讨好太后,竟然矫枉过正,罗织罪名,说张煊既然认为陈名夏有罪,从前做御史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调为外转御史却又要上表诬告,分明是心怀嫉妒,诬蔑大臣,竟给论了个死罪。

这件事一直是顺治的心结,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朝堂的真正当家并不是自己,而是身在后宫的皇额娘。大婚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密查张煊弹劾陈名夏之事,并交吏部再议。吏部诸臣体会太后心思,迟迟不做回应,九年正月初八,顺治以巽亲王满达海议复不利为由,罚银一千二百五十两,尚书朱玛喇、卓罗各罚银一百两,其他官员也各有罚俸。群臣这才慌『乱』起来,不得不郑重其事,为张煊昭雪。

且说这巽亲王满达海,便是当初为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出头,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催请顺治帝及早举行大婚典礼的人。大玉儿听说此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别说一千二百五十两,便是再多的银子对巽亲王来说也不算什么,顺治这么做,不过是要杀鸡儆猴,给诸臣甚至自己施以颜『色』,予以警告。

是夜,洪承畴进宫请安,求太后庇护。大玉儿教他供认无讳,可保无虞。洪承畴踟蹰:"当日议了张煊死罪,如今我若认罪服判,只怕要以命抵命。"

大玉儿笑道:"你只管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皇上是我儿子,他的个『性』我最了解,外表决断,内心柔弱,吃软不吃硬。只要你肯服软认罪,断不至死罪;只要保全『性』命,纵有什么责罚,也权且担着,不过一年半载,总有复职之日,怕什么?"

洪承畴领命出宫。大玉儿即命御茶房煲了参汤,命素玛捧着,亲自送往绛雪轩给儿子补身。在大玉儿心里,其实未必有多么看重洪承畴,她一生所爱之人,自始至终也只有多尔衮一个。可是他负了她,把她丢在这凄风冷雨的深宫里苦度残年,她总不肯为他安安静静地守寡,总要为自己再找一个陪伴。洪承畴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从前纵马扬鞭手握兵权时还有几分将军的威武,如今做了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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