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抓住金小丰的衣领,迫使对方低下头来:“脑袋烧成这样了?”
金小丰方才已经照过镜子,知道满头破裂的水泡并不比瘌痢美观许多。抬眼望向陆雪征周身那七长八短、深浅不一的伤口,他忽然发自内心的疼痛起来——干爹是很少受伤的。
陆雪征又问:“疼吧?”
当着众人,金小丰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陆雪征放开他,趿着拖鞋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烫伤就是疼,那有什么办法?下楼吃面,吃饱了好睡觉!”
楼下餐厅里,仆人用大托盘端上热气腾腾的鸡丝面。陆雪征带着干儿子们围坐桌边,一人端着一碗吸吸溜溜的大吃。
吃饱喝足后,众人先不急着散去。陆雪征端着一杯热茶,问旁边的金小丰:“易横涛是死了?”
金小丰咽下最后一口面汤,在满头烈火一般的刺痛中答道:“他半路被流弹打死了。”
随即他又面不改色的解释道:“瓦房里起了大火,他害怕,推开窗户跳出去就往外跑,跑到半路,被流弹打死了。”
陆雪征一皱眉头,转向前方众位干儿子说道:“易崇德的确是把易横涛托付给了我,可是他自己治死了人,结下了仇,和我们无关。现在为了救他,我们险些搭上性命,这也就够可以了。死生有命,易横涛命薄,我们也无力回天。”
干儿子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陆雪征又问:“再来一碗?”
干儿子们都是能吃能喝的年轻汉子,听了这话,就略带矜持的继续表示赞同——那就再来一碗吧!
将近凌晨的时候,李绍文带着李纯开车离去了;丁朋五和林逢春又坐了一会儿,眼看天下太平,便也告辞而走。白嘉治留了下来,在客厅沙发上盖了一条薄毯子打盹儿,起着看门狗的作用。
陆雪征通体剧痛,一道道伤口疼的火烧火燎;仿佛李纯方才为他撒上的不是刀伤药,而是咸盐面。
他受了罪,躺不下睡不着,只能是开了电灯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小说翻开来,却也读不下去。
这时,金小丰拿着一管药膏走上来,蹲在床边低声唤道:“干爹。”
陆雪征放下小说射出目光,就见金小丰举起一只大手,手里捏着小小一管烫伤药膏。
于是陆雪征就伸手接过管子,将里面药膏挤到手指上,在金小丰的头顶上薄薄涂抹了一层。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仿佛金小丰是一件细瓷器,是一个小婴儿。而金小丰闭上眼睛,不声不响的跪了下来。抬手抱住陆雪征的小腿,他低头把脸埋到了干爹的大腿上。
陆雪征并没有说话,将药膏继续往他那后脑勺上抹开。
金小丰闭上了眼睛,他想自己如果真被烧死了,真被烧没了,那余下的灵魂也会被|干爹捧在手心里。他七岁出去闯世界讨生活,多么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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