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泱泱的物件自老旧的木柜顶上一直倾泻到了地上,叫想要进店的客人们连个落脚之处都找不见。
此时恰是正午,艳阳当空,暑气四散。小店安安静静地缩在旁人家的阴影里,无声无息,从里至外透着一股冷清。傅长亭顶着头顶的炎炎夏日在对街站了半天,始终未见店中有过一位客人。
倒是店里的伙计十分勤快,一手抹布,一手鸡毛掸子,从清早开张起就一刻不停地在杂乱无序的货品间来回穿梭,擦擦这个,掸掸那个,忙活了大半天,还兢兢业业地抱着一套镀金的波斯酒气卖力哈气。那是一个十分瘦削的中年人,个子高高,瘦得一身土黄长衫挂在身上好似大麻袋一样。最打眼的还是那两颗豁在唇外的大门牙,是金的,与光洁锃亮的酒杯交相辉映。火眼金睛的道者一眼看穿了他的本形,这是一只兔子精。傅长亭记得,韩蝉叫他杏仁。
“又让我一个人干活……哼哼……尽知道欺负我。告诉你们,被逼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一边干活,一边不满地哼哼唧唧唠叨,杏仁看了看手中已然纤尘不染的酒壶,手指头贴着微凉的壶身小心摸了摸,再哈一口气,用布头擦擦。年代古旧的器具新得好似刚从金匠手里刻完最后一道花纹。杏仁很满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酒壶都能当镜子使了,照出兔子的大金牙,照出背后摇摇欲坠的大木柜,照出门边腰悬收妖囊的冷脸道士。
“妈呀——”一声尖叫,一个颤抖,酒壶往地上跌,装上一只翡翠玉碟,碟子竖起小半个身,碰上边上歪斜的铜瓶。
“叮当!哐啷!铿锵!”鸡飞狗跳。
“吵什么?没看见我正睡觉吗?再吵,我就去告诉主人,掰了你那两颗宝贝门牙!”账台后慢吞吞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头顶中央秃了一大片,肉滚滚的肚子卡在账台与墙壁之间出不来。没好气地训斥一声,狸猫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发现,门前还有人,“好哇!杏仁,我要去告诉主人,你居然不招呼客人!这位客官,想要什么……妈呀!”
又一声尖叫。
“怎么了?山楂你闹什么?又皮痒了吗?”挡在厚厚门帘后的内室里传来不耐烦的数落声。
傅长亭朝里看了一眼,撩袍跨进店内。极瘦的兔子僵在原地,两眼翻着翻着,眼看就要翻过去。“咕噜——”浑身发抖的狸猫小心地咽下一口口水,背脊紧紧贴着墙面,好似这样就能让长满肥肉的肚子看起来能小一些。
“怎么不说话?杏仁、杏仁!你们两个搞什么鬼?”许久不闻回答,内室中的韩蝉有些急切。
“主……人……”山楂口气虚弱。那个可怕的道士,他、他、他,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啊!
傅长亭站到账台边,还是那张看不见表情的刻板面孔,发冠端正,飞眉入鬓,周身上下仿佛刀削斧裁,棱角分明,难见一丝圆润之气。
他徐徐抬手,手掌心里是一个圆圆的小瓷瓶。轻轻在账台上放下,傅长亭双唇紧闭,转身离去。
瓷瓶上温温的,应该被他握了很久,以至于如今把玩还能感受到几许残留的温度。拔开瓶塞,浓郁的药香在光线暗淡的斗室之中弥漫,清凉的回味让人想起终南山巅经年不散的雾气,甚至还能闻见三清殿上上好香烛点燃后散发的淡淡檀香。终南一脉惯用的上药,有化瘀血,续断骨,生肌肉之奇效。甚至,能医雷火之创。
韩蝉失笑:“这个木道士……”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一阵阴风,韩蝉眼前一暗,嘶哑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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