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看了一眼这难得美景,就转过头去专心看路了。他比自己预料的要冷静许多,把摩托车送回车铺,领回一点算作押金的零钱,又回到在妈阁租的民宿,拎包退房。
在澳门吃的最后一顿是大肠面,挺香的,赤油浓酱,吃太多就齁嘴。让他想起胡同口的配着北冰洋的卤煮,也想起某人拒绝多吃时的养生论调。
在香港的机场他又买了包鸡蛋仔,浇了红豆酱和炼乳,太甜或是太烫,总之吃几口他就全吐了出来,只能扔掉。
后来他又在机场椅子上缩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七点,上了回京的飞机。
挤在经济舱里,李枳也为自己的冷静感到古怪。或者说,他是木然,是晕头转向。
昨晚不敢琢磨,却缠他一夜的想法,现如今清晰得很。他想,原来那哥们说的“好好处理关系”,意思是断掉自己这边啊,是自己不作数了,所以这么多天,他也不需要开机,不需要让自己联系得上。实在高明得很,简直欧亨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又想,我这趟过来到底干嘛呢?一是为了确认他没事,二是为了和好。现在两条做成了一条,好歹能拿个0.5吧,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1了吗?
也成,不错,挺好,罢了。
人有时候得有点阿Q精神,不然太清楚地看见自己有多贱,这感觉还真挺伤人的。
直到装雪碧的纸杯上现出一圈红,李枳才回过味儿来,满嘴都是血腥。他又把嘴咬破了。他有点挫败,明明前几天都在努力控制,再焦虑他也坚持不胡咬,因为黄煜斐之前嘱咐过,希望他不要太困扰,不要苦自己,不要乱抽烟,也不要太狠咬嘴唇。
那么,现如今是终于坚持不住了吗?李枳在周围乘客惶恐的注目中,深低着头走进卫生间。
他往脸上泼够了凉水,盯着镜中自己,满脸湿淋淋,嘴角的水珠好像还融着血味儿。他感到无比自卑,且茫然,对一切充满了抱歉,好像没勇气再推开门面对人类世界了似的。
但他最后还是回到了座位上,用口罩遮住一张烂嘴。他好歹还是平安回了北京。
回家之前,他去银行取了点现金,又跑去采购了三条万宝路,两箱可乐一箱泡面,独自搬回了自家小院。
李枳把自己关了起来。
他不但反锁院门,还搬了好几把死沉死沉的实木椅子给堵上,任谁也进不来,包括他终于想起回家的老妈,任她在院外大叫着拍门,李枳不吭一声。
然后他在这院中过起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不弹琴,不看动画,不读书,不睡觉也不吃药,偶尔洗个澡。多数时候他就干坐着,陪他的汽水泡面烟卷醉生梦死,极度不情愿地想着,哪天没烟抽了还得费劲出去补。
他也捡起些先前抛掉的趣味。
比如观看天亮——他早发现了,只不过后来忘了,天不是亮起来的,而是青起来的。首先从夜里析出来,像块青棉布,看看看染了灰,再看就漂成白,素面武生上妆似的,点着些稀薄霞晕,化成白天。
比如观察胡同东头那家养的鸽群,在青天里飞着,数一数,三十七只,但有时又好像是三十六。是总有一只跟不上趟儿吗,李枳眼神空空地想,跟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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