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全城已泛秋味,可这一秋算得上性如贵仕,彬彬有礼,喜欢入夜潜行,白天仍是燥夏和蝉鸣掌权,偏偏还少了些伏天的湿气,干得人嗓子眼发紧。正赶上有个新楼盘开始做工程监理,容易出事,黄煜斐在那儿从早上七点盯着看到四点半,又恰逢车牌限号,他足足挤了五十来分钟的地铁,心情颇为不爽。
回到家里刚一站上玄关,他就开始拽领带。身上汗味,他不喜欢,衬衫汗湿又干透之后紧贴后背的那种硬邦邦,他同样受不了。
结果,当他站在浴室里,准备好好解个乏,却尴尬地发现哪个水龙头也没有出水的意思,光听见热水器在那儿轰轰地响。欠费了吗?我也有今天,他这么想着。李枳先前教过他怎么看水表,但黄煜斐并没有好好学,也不清楚自家水电卡在哪里,现如今只能在抽屉里乱翻,想找出物业单子打个电话。正蹲在那儿拨号呢,门锁一振,李枳抱着一个大红水桶回来了。
“我的妈呀,”李枳愣了,怕他给人看见似的,咣地踹上门,又蹬掉球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裸体,“哥你干嘛呢?”
“我想洗澡,家里好像欠水费了?”
“没欠,我按时交着呢,”李枳把空空的水桶往储物间送,“这一整片都停水了,说是什么总水管要维护,我家里也是一滴都没有,空着桶溜一圈儿,哪儿都没得接,连饭也做不成。”
“没看见电梯里有提前通知。”黄煜斐低着头,默默穿起了裤子。
“是啊,要不我早就备上好几桶了,不说洗澡,至少饭能做上,这物业也真够坑的,”李枳说着,一转脸,就看见这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很想洗澡吗?今天最高33度,受不了身上黏糊糊吧。”
“在工地跑一天,灰很大,”黄煜斐委屈巴巴,“我不舒服。”
“来,收拾收拾换洗衣物,把洗漱的也带上,不舒服可不成,”李枳颇有魄力地找来两个大水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完了之后,咱去吃凉皮。”
黄煜斐是第一次去北方的澡堂。
他一标准南方人,祖籍出生地都跟北字搭不上边,加上那么小就留洋在外并习惯独居了,这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他的半美式思维并不能够理解,一帮高矮胖瘦的陌生人,一丝也不挂地站得那么近,吵吵闹闹,到底是怎么化解那种铺天盖地的尴尬的。
这也导致他进了换衣室,哪儿也不肯多看,非拉着李枳往最角落的柜子去,衣服也脱得慢吞吞的,脱完之后,还固执地给李枳和自己腰间都围了浴巾。
“一会儿冲的时候也围着?”李枳拔掉钥匙,乐道,“哥,你怎么跟大姑娘似的。咱北方民风淳朴,澡堂也是小时候经常洗的,看一眼谁都不会多想什么。”
“谁都不能看你。”
“没事儿,现在正是饭点,人应该不会太多,”李枳拍拍黄煜斐的肩膀,把他的钥匙在他手腕上拴好,“等进去了就挑最里面没人的那间洗,简单冲冲就出来。”
端着盆往洗浴区进的时候,有个澡堂大爷穿着橘黄色短衣短裤,坐一马扎,正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门口守着。李枳把俩人的号码牌递给他,问道:“里面人不多吧?”
“还成,不用排队,”大爷把塑料牌扔进竹篮,放下用密封袋装着的电纸书,透过蒙雾的老花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身后颇有些紧张的黄煜斐,“给我俩牌儿,你俩一块啊?”
“我俩住一块的,他是我哥,”李枳小心地遣着词,不想说得太露骨,不秀一下,他又好像不甘心,“赵登禹路那边全停水了,天这么热,我哥属于那种不洗澡不成的讲究人。”
“兄弟俩一块合租?”大爷健谈,又寂寞,想多聊聊,一双小眼闪着精明,打量着俩人暴露在外的上半身,“带着女朋友一块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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