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红发男人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发出命令,就好像他只是进医疗室里短短的十分钟,而不是长达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十个小时。
从医疗室走回二号楼的路上,依旧是沉默无言。
当二号楼白森森的墙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远远望去,一眼就看见少泽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在大众脸狱警旁边放着一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板子推车,几乎很久没有看见这么朴质的东西了,路过的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却在狱警的催促声中三三两两地走回牢房里。
最后只剩下雷切。
少泽转过头来,看着站在走廊灯光下斜靠着的男人,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不善言辞的一天,于是,只是走过去,踮起脚想拍拍男人的肩,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将手收了回来——
“那,板车,用完记得还我。”
扔下这么一句说完就想抽死自己的话,少泽连滚带爬地跑了,一路横冲直撞冲回狱警的宿舍,用力关上门,刚喘了两口粗气,不知道怎么地大众脸狱警忽然想到,第一天带狗崽子回来时他趴在自己的手腕上,软乎乎的小爪子抱着自己,尖锐的小牙齿叼着他的手套啃来啃去的样子。
然后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下,平日里号称看见狗崽子就头疼的大众脸狱警蹲在门边一口气头也不抬地哭了一夜。
狱警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在少泽抽着鼻涕大哭的时候,雷切一个人推着那辆他从来就没熟悉过的工具,将那只拥有黑灰色背毛的哈士奇从三号楼带了回来。
比如在少泽眯着眼到处找纸巾的时候,雷切又是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在平时散步时候狗崽子总喜欢去那里蹭来蹭去的树下挖了个整齐的坑,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已经冰冷的身体放了进去,就好像无数个深夜里,男人曾经无数次用同样的姿势将睡相不佳滚地上去的狗崽子抱回床上放进被子里一样小心翼翼。
比如在少泽上气不接下气地打着哭嗝的时候,雷切回到了牢房里,牢房里所有的摆设男人都没有移动,唯独将所有的高级狗粮罐头和黄桃罐头扫进了一个巨大的纸箱里,抱着这只巨大的纸箱回到二号楼监狱外的那棵树下驻足,当男人抬起头时,忽然有些迷茫地想到,这棵树大概是在遍布着常绿针叶植物的绝翅馆里,唯一一棵会在稍稍温暖的天气里短暂开花的不知名植物。
雷切依稀记得,当狗崽子刚刚来到绝翅馆的时候,这棵树甚至还只是一棵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寒冬的树苗……大概是每天都路过这里都要满脸猥琐地凑过来撒泡尿的狗崽子的功劳,如今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这棵树苗仿佛在伴随着它的成长似的,不知不觉就从树苗长成了一棵正儿八经的茁壮大树。
隼,你能看到吧?
今年的春天,这棵树大概就会开花了吧。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纸箱子放下,不厌其烦地,将一罐罐的罐头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安安静静地躺在深坑中央的哈士奇身边,将狗崽子喜欢的围绕它的身体一圈——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
当时或许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是,隼,这次我没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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