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贴臂膀,小声交代一句:“走到前边的街头,你就松手。”
赵子衿心里一暖,眉眼弯弯:“嗯!”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并肩街头走,倒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一来两人贴得近,冗长的衣袖青红叠压,盖住了握住的两只手,不擦肩而过,还真难以发觉;再来这条巷道都是达官贵人的住所,街头奔走的寻常百姓,极少打这里走过,巷子里行人稀疏,隔着老远才能看见一个,这也是顾恽默许赵子衿的原因之一,至于之二么,那就老生常谈,他既受不住赵子衿可怜兮兮的看他,又扛不住他低沉失落的模样,不许,堵得慌,许了,躁得很,可丢脸和憋闷比起来,又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了。
走到巷口,赵子衿说到做到,虽恋恋不舍,仍然一把松开了,还掏心掏肺的朝他一笑:“阿恽,你真好。”
他这笑容发自真心,和扮不扮傻不相关,就是他原本的模样,这个时候,他也会笑成这般,看起来温柔又宽和,顾恽被他笑容蛰的心神一晃,先是没忍住跟着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就好了?你可真是容易满足。”
赵子衿不说话,心道,阿恽,你看走眼了,我可能,比你想的,还要贪心。
赵子衿心里清楚,顾恽是故意支开还景和赵全的,至于为什么,他猜想,七八成还是因为杜煦的问题。
果然,上了闹市,顾恽一路七拐八弯,沿着太清河一路走到繁华处,庚楼月。
赵子衿跟着顾恽走进门,迎门的小石子看见这位过目难忘的白发王爷,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询问客官是要听曲儿,还是要姑娘相公,赵子衿不说话,顾恽接下话头,说要找三楼的东阳相公,小石子像是个店小二似的应了一声得咧,脚底生风的找管事的汇报去了。
很快,一个模样精明的白胖子快步走过来,自称是一楼的管事姓罗。这胖子生的白生生圆滚滚,像极了刚接锅的蒸屉里皮儿光洁的白面馒头,一脸福相,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霎时就成了掖藏馅儿料的包子,心思难为人知。
罗管事笑呵呵的朝两人行了礼,明知赵子衿身份,却丝毫不露口风,就像是不知道似的,顾恽沾了这头白发的光,一跃成了临门贵客,备受关注和打点。罗管事问明来意后,二话没说,道声客官随我上楼,顾恽笑着寒暄,说罗管事莫要客气。
直奔三楼,东阳正在接客,罗管事将两人好茶好点的安顿好,缺了大德去搅人好事,听得屋内破口大骂,没几句又安静下来,不过一小会,草草穿了衣裳的东阳跟在罗管事身后,行走不便似的来到顾恽二人面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受过凌虐。
罗管事是个识趣人,将人带到后,说自己还有些事,这就告退,顾恽道声慢走,罗管事谢过后,扭头对着东阳叮嘱要好生伺候着,东阳郑重应下,他这才转身出门,还善解人意的反手将门带上了。
东阳脸上青紫一片,神色也尴尬,他对顾恽印象极好,此刻被这人看去了难堪一刻,羞愤的无以复加,头顶上压了千斤重担似的抬不起来,一副低人几等的模样。
世态炎凉万千险阻,能活出人样,又有谁会愿意活的如同猪狗,甚至不如?只道人定胜天我命由我,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破釜沉舟的气概魄力,挥刀斩断命里纠缠的乱麻。
顾恽叹了口气,心头有些悲悯,却没生出同情,这世上的可怜人比比皆是,东阳可怜,自有比他更可怜的,同情和施舍一样,伤人自尊。顾恽看向东阳,笑的一如昨日客房静坐时,也像昨日一样抬手到了杯茶,推到对面的位置上,说了声:“东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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