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想到他不松手放我走,下巴沉甸甸地搁上我的肩面,湿重的声息勾留在我耳廓间:“再叫一遍?”
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稀里糊涂问他:
“什么?”
他又闷哼着重复了一次,这回鼻音更重了:
“再叫一遍。”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试探性地问:
“love(亲爱的*)?”
“嗯。”他心满意足地从胸腔里发出一个极富磁性的音节。
我顿了一瞬,表情轻微僵硬。
“你应该知道……我管记录讲座考勤的格瑞尔小姐也叫过‘亲爱的’吧?”——别把这个字眼当成爱称,更不要和“我爱你”混为一谈——我想这么说,但没说出口。
亚瑟答:
“……嗯。”
肩侧的脑袋移开,他看着我的脸,声音又转回了原本的硬质冷冽,不含温度。
不知怎么,他过于深切的目光望得我有些不自在,正好这时电车从远处慢悠悠驶来,我便单肩搭着背包转身上了车。
五站过后,电车停到火车站对面。根据时刻刷新的电子显示屏,我们错过了前三班去往威尔士的列车,下一趟还要再等上半个钟头——没错,威尔士。这趟短途旅行的目的地是卡迪夫,我曾经念过几年高中的城市。
这都是亚瑟的突发奇想。鉴于我也很想念居留在那儿的旧友,也就没在意他给出的模棱两可的几条理由,欣然应允了。
谢天谢地,火车准时到站。我把自己的手抽出亚瑟厚实温暖的上衣口袋,从站台的长椅上猛地蹿起身,冻得僵冷的双腿迟滞到跟不上思维的节奏,一迈步就险些摔了一跤。幸而身后亚瑟及时扶了我一把,随后自然而然抓着我的手,汇入排队等待上车的人群。
车厢内部不算宽敞,位置也十分有限,除了凹槽里插了张硬纸片表明已被预定的座椅外,只剩下中央桌板两端、与行驶方向相反的两个空位。
车座的软垫坐起来挺舒服,我抱着亚瑟的胳膊看向窗外,指头卡在他的手指间,被轻细缓慢地摩挲着。而他径直偏头凝视我,虽然表情不甚明晰,但我总感觉他在无声默念着一句恳求“跟我聊天”。
我扭过脸去对上他的双眼,随便起了一个话题:“我在卡迪夫上过高中。”
卡迪夫是个不错的城市,属于上世纪的老派建筑风格保存得妥帖完好,并不像诸如纽卡斯尔、谢菲尔德一类现代化的钢铁林立,仅有少量的光污染和噪声干扰,随处可见的大小公园里铺满湿润茵浓的绿植和地衣。
“我很喜欢那里的日出。”
我顺口说道。在那个城市我生活了四年,碰到的足以被称作谈资的趣闻不少,而这就是其中之一,“我看过最漂亮的一次还是在毕业舞会第二天的早上……”想到那天我仓皇从陌生的旅馆房间逃出门时的狼狈模样,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不知道我话里了哪一点触动了亚瑟,他沉蓝的眼仁里略起波折,颜色渐转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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