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许正不一样。
许正,是一个有点特别的孩子。
许平压抑着怒火耐心道:“五点半也可以去啊,走吧。”
许正抱着腿坐在那里,仰着头叫:“五点!不是五点半!”
许平想要吐血:“五点和五点半到底有什么区别?!”玩沙子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啊!
许正看着他哥哥:“哥哥说的,五点,玩沙子!”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哥哥说的,我记得!”
许平生气了,他知道弟弟有轻微的智力障碍,但是他从来没觉得对方这么不懂事,这么烦人!“那我现在说五点半玩沙子,总可以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去,不去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许正和许平用目光在空中拉锯。
许平毫不退缩。他已经十二岁了,早过了玩沙子的年纪,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白痴弟弟,他怎么会每天什么课外活动都不能参加,只因为许正五点要去玩沙子!
许正低着头,从椅子上跳下来,气鼓鼓地从桌子下面拖出一个红色的铁桶,里面放着一把小沙铲和一个花皮球。
下午五点去玩沙子,是许正每天一定要去做的事,哥哥明明答应他的,还跟他拉过勾、按过拇指,他记得很清楚。
是哥哥不对!
许正越想越觉得委屈,把小红桶在地上拖得“咣咣”乱响。
许平被气得笑出来。
他还有理了!如果他不是我弟弟,如果我弟弟不是个白痴,我早就,早就……
许平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但是如果没有弟弟的拖累,他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一万倍。他可以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参加课外活动,可以放了学去看小人书,可以毫无顾忌地参加每年的春游和秋游,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忍受同学在背后对他的指指点点。
“许平是白痴的哥哥。”
每当听到这句话,许平就像被迎面扇了一个耳光,浑身都被羞耻烧得热辣辣地痛起来。
许正还在慢吞吞拖着铁桶跨过门槛,许平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了。
铁桶的分量不轻,许正提不了多久就觉得吃力。平日里许平总是皱着眉头主动帮他拎的,这一天许平从眼角余稍里看到弟弟哼哧哼哧挪步的迟钝样子,觉得一股子邪火从胸腔里往外窜,忍不住转头骂:“干什么呢!这么慢!你还去不去了?!”
许正低着头没说话。
如果此时许正能像一个正常的八岁小孩一样对许平撒撒娇,埋怨一下桶太重走不动之类的,许平大概就忍不住软化了。
可是许正不,他不会撒娇,即使会他也不干——他也在生哥哥的气,一点儿也没比他哥气得少。他拎着铁桶从楼梯上一路“哐当”“哐当”地磕下来,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他弄出来的噪音。
许平看着弟弟跟他赌气的样子,火气更旺,冷笑一声抬腿自顾自地走了。
兄弟俩一前一后地来到大院空地的沙坑处,以前这里总是聚集着一群孩子玩骑马打仗、丢沙包什么的,最近旁边的情报研究所搬迁了,旧楼还没来得及拆,附近小孩子就转移阵地去那边玩儿。
许平把军绿色的斜跨书包从肩膀上脱下来,一屁股在树荫下坐下。
虽然已经进入九月,秋老虎还是十分凶猛,地面被太阳晒得烫乎乎的,许平扭了好多下才烦躁地找到个不太难受的姿势。他从书包里掏出作文本,今天老师布置的功课是一篇六百字的命题作文,题目是“可爱的____”,空格处可以填人或小动物,比如“弟弟、妹妹,小猫、小狗”之类。
真是什么烦人来什么!许平握着铅笔差点儿在本子上戳一个洞。
许正这时才拎着铁桶拖着两条腿从他面前慢慢走过,膝盖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青了老大一块,紫里泛着血丝,衬得他的皮肤惨白惨白的。他穿着红色的背心,洗到掉色的蓝短裤,灰色的男凉鞋,剃着短短的青皮寸头。
许平把头低下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地专心钻研他的作业。
妈妈早早去世,爸爸在文工团有演出任务常常不在家,唯一的弟弟嘛……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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