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他想的是,白天这蛇占着他的侍卫,夜里又要他亲自伺候,莫说只是这般拿来用用,就是扒了他的皮炖成蛇羹也是应该应份的事——况且他们还有积怨尚未化解,也化解不开。
说到底,季玖可以理解他。但理解不等同谅解。
季玖虽不是个小气的人,却自觉非良善之人。况且那桩事,与男人来说,实在耻辱。不是想抹掉便抹得掉。即使他愿意承认,被欺压时也不是完全疼痛,可越承认这一点,屈辱就益发浓烈。
直至今天,那梦靥也未曾消退分毫。夜半时分常常会回到黑暗中,被人骑压,被迫张开腿,被迫打开身体,成为他的容器。仿佛只是一个专供发泄的洞而已。
一个标注了沈清轩三个字的洞。
季玖满身大汗的醒来,睁开眼,在黑暗里急剧喘息着。身上又有东西缠绕,仿佛梦里场景不曾随他的清醒而消退。季玖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而坚硬,仿佛活物的绳索,死死地绞缠着他。季玖抓了蛇身,又费了一番力气,将它从身上剥开推到一旁。这才重新卷好被子,再躺回去。
这样的事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惊醒消磨了他的愤怒,那些梦魇乍醒的怒气已经被磋磨掉了,仅余习以为常的疲倦。
季玖伸手揉了揉额角,忍不住叹了口气。
阖上眼,刚要继续睡,先前被揪到一旁的大蛇又蹭过来,钻过了被褥的缝隙,潜进他的被窝里。冰凉蛇身循着那处暖源不停贴近,凑近,而后紧紧贴上去,钻过衣襟,贴在他的肌肤上。季玖眼皮都未动一下,闭着眼摸索着被中,擒住了胸口的蛇头,摆到一旁。
那蛇尾却灵活的绕起来,缠住了他的腰,脑袋被撇到一边了,身子还紧绕着暖源不肯撒手。
季玖又闭着眼去剥蛇尾,刚剥掉又被绕住了胳膊,连手腕都被缠住,季玖又用另一只手去救场,就放开了蛇头。于是那蛇头又挪过来,重新钻进他的衣襟里,贴在他胸前肌肤上,一贴上去便乖乖的不动了。
季玖终于睁开了眼,望着黑洞洞的上端,道一句:得寸进尺。
也就让它得寸进尺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一条醉蛇,又不能真扒了皮炖蛇羹,又不愿意自降格调与一条蛇置气——虽然明知道他是妖,现在却是实打实的一条蛇。若非这蛇并非故意醉到人事不省,季玖会觉得,这厮使的招数,十足无赖。
其实现在,也是赖蛇一条呢。季玖一边抓着醉蛇脑袋不允他压住自己胸口,一边想着。未免被压的梦魇,只好侧过身,伸出胳膊来,让那蛇头枕着胳膊,贴在自己身前,又将蛇尾搭上自己腰背,这才合上眼,用着一个几乎是纵容的搂抱姿势,又睡了。
那蛇得了这样的姿势,也满意了,脑袋贴在他身前,一半身子窝在他腋下的位子,尾部绕着他的腰,熟悉的气息与温暖的热源萦绕周边,在大梦里睡得更是酣畅,醉也醉的不委屈。
这一人一蛇的形态,倒是少了往日的争锋相对,也都暂时摒弃了那些恩怨纠缠,各自好梦。
第二日起床,季玖将那蛇重新装回箱子里,要掩盖时,望着那团乌黑大蛇,想到剩下的路不可能再有客栈酒家,也就省了夜里被他纠缠的烦躁,忍不住幸灾乐祸一句:“好生睡着吧!”高高兴兴的掩上了盖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才流露出几分顽劣的本性来。
洗漱完,沈珏来唤他吃早饭时,已然又恢复了季将军的身份,挺着腰杆,噙着似是而非的浅笑,牵上驼队,迎着满目焦黄,步伐稳健的上了路。
再无夜里流露出的倦意与无奈,连那些似有还无的柔情,也一并湮灭成空。
沈珏身后的大蛇,蜷在木箱里,仍然是垂头搭脑的睡着,卧在破败的狐裘之上,睡得人事不知,美梦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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