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背后一声及其轻微的异响。那声响极其短促,很快就被浪花翻滚的声音给掩盖了过去,四周的士兵都满目悲壮,似乎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细节。也许是出于武者的直觉,他下意识的侧过了身体,同时往声源处飞了一枚弯月刀。结果他这一侧身,一种前所未见的细钩裹着风的弧度扎进了他的右臂,恰好是与心脏齐高的位置。
船上一片哗然——东海营成立的第一天,主将遇刺。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柳长洲周围的一干老帅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一个个都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抬起了一只手,营造了一个同手同脚齐步走的造型。柳长洲视线四下扫了一圈,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慌什么慌?”
不一会儿,几个士兵反扭着一个人的胳膊给推了出来。那人是个叫人一转身就会忘掉的小人物,被人在膝窝处踹了一脚,窝窝囊囊地滚在了柳长洲的脚底下。他抬起头看过来的表情却十分悠哉,带着一种完成使命的轻松,死到临头还颇为得意,看着柳长洲的眼神里都是不屑。
柳长洲胳臂上挂着个奇丑无比的弯钩,颇有闲情逸致的蹲下来,反手抽出了一个士兵的佩刀,用刀柄托着那人下巴,淡淡道:“哪个王八蛋派你来的?”但他手下的动作却与这一问极其南辕北辙,仿佛就没指望能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干货似的,一把扼住了那人咽喉开始发力。
那人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奇怪的笑,似乎胸有成竹似的,非但没有半分痛苦神色,唇角笑容的弧度都不曾变过丝毫,还在柳长洲手掌的桎梏下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我北狄要……卷土……重来了。”
没一会儿那人就断了气儿。但还没等到柳长洲直起身来,那人还没发冷变凉的尸体居然开始一点一点溶化,先头颅后四肢,最后到躯干。溶化留下来的痕迹竟然是黑色的,仿佛之前这人就不是肉做的,“毁尸灭迹”的即视感十分强。
然后比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那人破了洞的胃囊里突然间飞出来一群黑黢黢的虫子,极小无比,甫一见到光,一个个扇动翅膀往西北的方向而去,速度极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甲板上只留下了一滩无法辨别的黑色液体,似乎是被人刚抛洒过一层化尸粉。
所有的答案似乎都集中在了柳长洲胳臂上那个奇形怪状的弯钩上。他面无表情的拔下那个丑八怪,翻来覆去的企图找到只言片语得到某些信息,然而那枚钩子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方秉笔训练有素地给他包扎,眉心微皱,口唇微掀,低声道:“是京城里那人下的手,还是另有其人?”
柳长洲在他手上画了个叉,掀起眼皮看向西北方向,漫不经心道:“不是宗仪,江北营里我已经把所有的棋子都调开了,而且宗仪会找人监视我,也绝不会这么稀里糊涂地背后放冷箭。方才那人的目的明显不是为了弄死我,你没见他的口型么?所以……”
方秉笔:“所以什么?”
柳长洲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冷笑道:“江北营出鞘的时候到了。”
一行人倍道兼程返回江北大营没过几天,又一个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大江南北——北狄的圣女不日便将远嫁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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