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2 / 2）

郑秃驴靠在椅子上春风得意地吸着烟说：“老林你是老张的亲家，这顿饭我肯定是要吃的嘛，不光我自己要车，我还带了部下过来陪同呢。”

林大发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刘海瑞，目光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水。张加印看着刘海瑞和气地说：“小刘是吧？”

“对，全名叫刘海瑞。”刘海瑞轻笑着答道。

“那天晚上和你们郑主任吃饭送他回家的路上碰见的你。”张加印还记得那晚的事儿。

刘海瑞笑呵呵说对。

“我看你们郑主任很是器重你啊，一般领导来吃饭带来的人可都是左膀右臂啊，小伙子肯定很受老郑器重啊，是不是老郑？”张加印笑呵呵地夸奖他，倒是把刘海瑞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只是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郑秃驴既然能把刘海瑞看做未来女婿对待，可想而知有多器重他了，所以就呵呵的笑着说：“小刘的确不错，今年7月份才来单位上班的，但是工作能力很出色，平时表现很不错的，今天正好带他过来认识认识张总和林总，我这要不了几年就退休啦，这以后和你们打交道的人说不定就是这些年轻同志啦。”

“那这么说今晚一定得陪小刘同志多喝两杯啦？”张加印笑呵呵地开玩笑说。

“没事，小刘酒量还算可以的。”郑秃驴说。

操！这老家伙今天果真带老子过来时给他当酒桶的，的！刘海瑞心说。突然看见对面闪过一道恶毒的目光，林大发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就知道今晚这老家伙估计是想在酒桌上报仇让自己出丑了。刘海瑞和林大发之前没喝过酒，也不知道他的酒量，但考虑到他在榆阳市吃的那么开，酒量自然也不一般，这么一想顿时就有些担心起来，真怕自己拼不过这些老江湖了。于是就谦虚地说：“我不太能喝的，郑主任开玩笑呢。”

“咿！谦虚什么呢？你们郑主任既然说你能喝，那就是肯定能喝嘛，年轻人嘛，多喝两杯没事的，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体不行，稍微喝点就倒啦。”张加印语气轻松地说。

气氛不像刘海瑞看到林大发时想的那样压抑和紧张，从对他的观察来看，既然他让张加印做中间人请客吃饭来认识建委的人，肯定是在打通关系，总不至于在桌面上和自己当场翻脸吧？刘海瑞估摸着他应该不会在郑秃驴面前说什么的，于是就稍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就当完全不认识林大发一样，一边抽烟一边抿茶，偶尔陪郑秃驴和张加印说一两句话。

酒菜都上来了，于是不等郑秃驴吩咐，刘海瑞就极其有眼色的起身打了酒瓶到了四杯酒，给每人面前放了一杯。

郑秃驴满意的笑着端起酒杯助起了开场词：“谢谢今晚张总请我吃这个饭啊，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老郑你太客气啦，我还得感谢你百忙之中肯赏脸来吃这顿饭，真是很高兴，来。”张加印连忙一边客气的说着将酒杯迎了上去，林大发见状和刘海瑞也齐刷刷的将酒杯举来和郑秃驴碰了一下，四人同时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刘海瑞又立刻将杯子填满了。

“郑主任您吃菜，边吃边喝。”林大发满脸堆笑地招呼着郑秃驴吃菜，顺便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过去放在了碟子里。

郑秃驴只大约知道张加印这个亲家是在榆阳市做煤炭生意的，具体的规模什么并不了解，于是就吃了一口菜，饶有兴致地说：“听老张说老林在榆阳做的煤炭生意，是做运输贩卖这方面的还是？”

张加印见郑秃驴对自己亲家的生意来了兴趣，就立刻抢着答道：“老林是开矿的，在榆阳有几口矿。”

林大发笑呵呵的点头。

郑秃驴很惊愕地夸赞说：“开矿的那可不一般啊，我可是知道榆阳的煤老板都个个资本雄厚，很厉害的，看老林的年纪，应该开矿的时间也比较长了吧？”

“二十多年了。”林大发答道。

“那肯定是富得流油啦。”郑秃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们两亲家一个在西京房地产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一个在榆阳当煤老板，还真是门当户对呀，哈哈……”

张加印和林大发互相看了一眼，林大发随即端起酒杯恭敬地弯腰举过去说：“郑主任，来，我敬你一杯，今天真是很高兴你能赏脸过来。”

“来，咱两这也算是初次见面，碰一个。”郑秃驴客气的举杯和他轻轻一杯，很豪爽的仰头一饮而尽，将杯口朝他打照了一下。

“郑主任真是豪爽。”林大发拍起了马屁，让郑秃驴心里很受用，放下了杯子斜过脸去对刘海瑞说：“小刘，这桌年纪可都比你大啊，你是晚辈，该敬张总和林总一杯嘛。”

“哦，对对对。”刘海瑞恍然大悟地笑呵呵说，“我怎么给糊涂啦。”说着立刻起身给林大发的杯子添满了酒，拿过了自己的酒杯双手伸过去不动声色的笑着说：“林老板，来，我敬您一杯。”

林大发嘴角浮起一抹只有他能明白的诡异笑容，半起身子单手举杯眼眸中透楼出阵阵仇意笑着说：“小刘兄弟客气啦。”碰了一下杯子，微微仰起头咂着酒，用毒辣的目光偷偷注视着刘海瑞。

两人将酒喝完，刘海瑞又给林大发和自己添满了酒，放下酒瓶举起酒杯面朝了张加印，面带微笑说：“张总，我敬您一杯吧。”

毕竟刘海瑞是人家郑主任带来的人，也算是他的左肩右膀了，所以面对刘海瑞的酒，张加印显得很和气，连忙端着酒站起来说：“好的好的。”与刘海瑞的酒杯轻轻一碰，就毫不保留的一口喝完了酒，学着郑秃驴的样子将酒杯给刘海瑞打照了一下说：“谢谢小刘了。”

“张总真是豪爽。”刘海瑞也拍起了马屁。

郑秃驴是个明白人，知道张加印今天带着亲家请自己吃这顿饭，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既然将这个林老板引荐给他认识，想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但在饭局上郑秃驴表现的不紧不急，只要他们不开口，他也就不问什么。反正在官场养成的习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不会主动去为哪个人行什么方便。官商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关系。

当然张加印和林大发也都是在生意场上混了多年的老江湖，一开始只是吃饭喝酒，在酒桌上绝口不提为何事而来。和当官的打交道，其中有很深的技巧和学问，这两个老家伙把这些技巧掌握的炉火纯青，有时候认识一个自己需要认识的人，请客吃饭是必须的，但求帮忙又是

另外一回事，不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就非得说出来，反而会影响气氛，让人反感。林大发想在西京搞房地产，通过张加印介绍，要逐一认识与房地产开发相关的各个单位的领导。今晚也仅仅只是请建委一把手郑秃驴吃个饭，见个面，在酒桌上加深一下彼此的印象，而并不打算向他直接说什么事情，只不过带来的一箱子钱，碍于郑秃驴带着刘海瑞来出席酒席，就一直久久没有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果然如刘海瑞猜测，林大发和张加印的酒量还真不是一般大，吃了一个多小时饭，已经两瓶茅台见底了。郑秃驴只喝了三四杯酒，就借口最近肝不舒服喝不了酒，将他推了出去挡酒。这一来二去的互敬，三人就喝完了两瓶酒，看上去两个老家伙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酒精的作用，见此情况刘海瑞就开始悠着点了，只要两老家伙不敬酒过来，他也不打算主动去敬了。

中途林大发说要上个卫生间，刘海瑞就显得很活跃地说：“林总您慢点，我陪你去。”

刘海瑞这么善于察言观色的表现让一旁喝的脸色微微红润的郑老家伙对这个未来女婿的表现很是满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说：“对，小刘，你陪林总去一下卫生间。”

刘海瑞便跟着林大发走出了包厢，一拉上门，林大发就回过头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诡笑说：“刘科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林老板，你也别来无恙啊。”刘海瑞冷笑着不甘示弱地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和你见面啊，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没想到你离开了榆阳煤炭局居然来了省建委，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林大发一边走一边冷笑着说。

“我也没想到居然是林老板请我们郑主任吃饭，恐怕林老板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想认识我们郑主任吧？”刘海瑞想从他口中套话，看这老家伙让张加印做中间人认识郑秃驴有什么目的。

“小刘，这样可就不对啦，我请你们郑主任吃饭那是很正常的事，张总可和你们郑主任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个你也知道吧，我正好来省里办点事，就顺便吃顿饭认识一下。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这小伙的，在榆阳煤炭局干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居然还能全身而退来省建委这个更好的单位工作，真是年轻有为，不佩服不行啊。”林大发话里带刺地说。

“呵呵，不是我神通广大，你应该也知道，最后我在煤炭局被几个领导逼得无路可走了，正好我表姐说省里有位置让我过来，她就帮我办了过来喽。”刘海瑞故意搬出了苏晴来压他，看他林大发的人脉广还是苏晴的权利大。

林大发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些好奇了，他还从来不知道这家伙有一个表姐，而且听得出好像他这个表姐不是一般人物，于是就轻蔑一笑说：“看来你关系还挺多的，不知道你表姐在哪里高就，把你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弄到了省建委来了。”

“也没在哪里高就，省委组织部部长而已。”刘海瑞嘴角挤出一丝不屑地笑轻声说。

这下让林大发有点错愕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就说这家伙在榆阳市煤炭局的时候会搞出那么多事来也不怕惹事生非，原来后面是有人罩着。“那……那就祝贺你啊，希望你在省建委会前程无限啊。”林大发不服气的瞥了他一眼轻佻的说着走进了卫生间。

刘海瑞在卫生间外面站了片刻，突然有了个坏主意想捉弄一下这个老家伙。这家饭店很高档，卫生间门口通常等人上完厕所出来洗完手会有递纸巾的。刘海瑞灵机一动，走上前去对门口站着的姑娘在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姑娘错愕地看着他样子很惊讶，刘海瑞鬼笑着掏出钱包拿了五十块钱塞给她，姑娘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等林老家伙上完厕所出来洗完手走到姑娘跟前要纸巾的时候她摇了摇头，刘海瑞站在外面观察到了里面的一切，等郑秃驴一走出来的时候就显得很惊讶地叫了起来：“林总，您怎么上完厕所不用手纸啊？”

刘海瑞故意表示很惊讶，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不远处大堂里吃饭的食客的目光过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了林大发，窘的他这张老脸一下子都绿了起来，狠狠瞪了刘海瑞一眼小声道：“谁说我上完厕所没用手纸，我是洗完手没用！”

刘海瑞的目的打成了，虽然这一点小小的惩罚并不会让林大发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但至少也挫了一下他的锐气，让这老家伙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好惹的，别再想着报仇了。于是就恍然大悟的笑呵呵说：“噢，是我口误说错啦，真是对不住林老板啊，让人家都误会啦。”

林大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从他跟前走了过去，刘海瑞跟在他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冲卫生间门口站的姑娘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那姑娘害羞的低下头也抿嘴笑了起来。

回到包厢重新坐定后，林大发似乎把矛头对准了刘海瑞，明明知道郑秃驴今晚喝不了酒，张加印和林大发敬的酒他又不好推辞，都让刘海瑞来替他喝，所以林大发在厕所门口丢了人后回到包厢里来就显得特别热情的总是敬酒给郑秃驴，如此一来，刘海瑞就成了冤大头，被林大发狠狠的灌了一气，不过好在刘海瑞是海量，直到林大发把自己灌得面色通红神情恍惚起来了，刘海瑞还面不改色一点事也没有。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喝下了四瓶茅台，平摊下来人头一瓶，但由于郑秃驴并没喝几杯，张加印也喝得不多，倒是林大发为了在酒桌上给刘海瑞点颜色看看，教训一下他，和刘海瑞每人喝了差不多一斤半。

郑秃驴对林大发表现出来的热情劲儿很是受用，看林大发此时已经喝得面红耳赤，话也比开始多了起来，就笑呵呵的说：“林老板真是海量啊，佩服佩服。”

“小刘酒量也不错嘛。”张加印见刘海瑞一直在给郑秃驴挡酒，现在还是面不改色神智无恙的样子，就很佩服的赞美起了他。

刘海瑞谦虚地说：“张总您过奖啦。”顺便看了一眼对面眼神有些飘忽起来的林大发，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心想你个老不死的还跟老子斗酒，有本事再来两瓶，老子陪你对吹！

郑秃驴知道刘海瑞喝的不少，就趁张加印转过脸去关心林大发时转过来在刘海瑞肩膀上轻拍着呵呵轻笑问：“小刘，没事吧？”

“没事。”刘海瑞一点事也没有的轻笑着说。

对于这个未来女婿在酒桌上如此生龙活虎的表现，郑秃驴真是打心底里满意。即便郑秃驴对刘海瑞没有那种想法，就从领导的角度来说，哪个领导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在酒桌上能够表现的活跃一点呢。

在中国，升迁归根结底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对于女人而言，有一种快速升迁的交通工具，俗称‘升职器’，一旦坐上去就可以平步青云；一种是对于男人而言，必须能喝酒会溜须拍马，如果不能喝酒，即便工作能力再强，升迁也没门。在官场，会喝酒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有时候酒喝的好，机会好，说不定就喝上了一个新台阶。

刘海瑞自然是属于后者，所以即便抛去让他做女婿的想法不说，郑秃驴也是很欣赏这样脑子机灵会见机行事的部下。

张加印今天是做中间人带着亲家林大发来认识郑秃驴的，这会看他喝的有点多，怕再喝下去林大发会说错话误了事，就提议散伙去夜总会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