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ken的旅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们谈了四五个小时。结束后他邀我去吃夜宵,我拒绝了,我没有胃口,除了早上喝了两杯咖啡一块三明治,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没有饥饿的感觉,红酒温和而热烈灼烧着我的胃,还有我的神经。
阿ken的旅馆在街尾,我住在街头,途中会经过alexendre工作的甜点屋,我不由自主地就往那里走去,明知alexendre此时不在那里,我只是想去那里坐坐。
当地居民以孩童妇孺居多,所以晚上很少外出,一般在外晃荡的都是外地游客。我在大门处就看到此时甜点屋的客人并不多,并且大都是东方脸孔。我走进去就径直朝着一个靠窗的位置走去,因为心情复杂,所以低头就走,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在我进门时就站了起来,跟在我身后。我坐了下来,那个身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我这时才看到,那个人是耿伯。
他出现在这里,我倒是不意外,所以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侍者走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问我需要些什么耿伯就率先开了口,我反正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便把头扭向了窗外,看着巷子那边的美丽建筑物发呆,脑海里响起阿ken说过的话:“在你的内心,你不是无法接受这个男人,而是你害怕他无法从头到尾接受你。但是在你的表述中,我可以感受到他是值得你托付的男人。我说的这句话,不是站在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上说,而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客观的想法。”
“我已经跟黄女士见过面了。”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这才想起早上托他当卧底的事,心情也转换了过来,于是迫不及待的问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不过是一个故土的游客,她不过是跟我聊了一些搬到法国来的事。我问她为什么会搬到这边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把话题岔开了,我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不过,”他故意停了下来,看着我。
“不过什么?”
“我见到alexendre了,并且知道他有一个中文名。”
“叫什么?”此时我的心已经要从口跳出来了,那种预感更强烈了。
“叫康辉。”
听到这两个字,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了,嘴巴张着也无法合拢了。虽然心底早就确定了,但是还是惊诧无比。他见我这副模样,便笑了:“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个吧?”
正在这时,侍者把咖啡递了上来,我端起来就喝了一口,马上被烫到了,又不能吐出来,便生生地咽了下去,难受极了,舌头也顿时失去了知觉。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以为我会把咖啡吐出来,急忙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我,我接了过来,握在手心揉成一团。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
“不如,你跟他们见个面吧。”
我低头想了想,不知道是否应该这样做。
“我明天中午约了她们母女一起吃午饭,就在旅馆对面的中国餐厅,你跟我一起去吧。”
“吃午饭?”
“我不是特意为你安排的,是因为我和黄女士一见如故,所以才…”
“你不用解释。”他的欲盖弥彰让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难以相处的人,阿ken说的没错,我筑的高墙原本是为了防止外人入侵,哪知现在困住的却是自己。想到这里,我对他感激的笑了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显然他早就习惯了我的态度大转变,所以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喝了两口咖啡才说话:“我明天晚上的飞机。”
他要回去了?我一阵愕然,又想起早上赶他走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你计划什么时候回国?”
“不知道,先看看吧。”我低头用勺子搅着咖啡,突然有一种想开口留他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别说经我早上那么一闹了,就算是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也没有立场去挽留。于是心情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一时也不说话,先是看着我搅咖啡的手,再看看我,欲言又止。我又是一阵幽寂的悲凉,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漠与抗拒,终于让他止步不前了。我一直这样想着,以至于想得胃都痛了,看着杯里香醇浓郁的咖啡,刹那间有种厌恶甚至反胃想吐的感觉,于是放下勺子说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说完我便站了起来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走。”他急急丢下几张法郎,跟着我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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