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弦歌雅意两个已经扶着周韵回了蝉居院,正房里黑漆漆冷冰冰一片,旁边侍妾菊芳屋里却是灯火通明,丫鬟们来来往往端茶端药,好不热闹。
周韵又是一阵心灰,才止不久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弦歌见状,忙劝道:“保重身体要紧,须知邪不胜正,她们得意不长久的。”只是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连她自己也信不了几分。周韵心内更是凄凉,苦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先回屋吧。”
周韵回了主屋,迅速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将有些散乱的发髻梳好了,擦干眼泪施了些脂粉,便扶着弦歌往菊芳屋里去。
菊芳早听得人传信说三少来了,她理了理衣领发鬓,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来了。三爷刚刚醒了一小会,我才要去祠堂回去,这么巧竟来了。”蒋世友另外几个姨娘通房也跟在她身后迎了过来。
周韵微微一笑,道:“我从小就知道你是个有心的,难为你费心了。”菊芳原是她带来的陪嫁丫头,谁想新婚不过两个月就爬上了姑爷的床,偏偏蒋世友喜爱她,立刻便抬了姨娘。
菊芳听得周韵言语挤兑,脸色一点不变,妩媚一笑道:“我和都是周家来的,情如姐妹,便多费些心也是应该的。”她这话不清不楚,将自己和小姐相提并论,实在是大大地不敬。
周韵心里大怒,正忍不住要发作,眼光扫到睡在牙床上头裹绷带的蒋世友,顿时心灰意冷,再看看菊芳一身紫锻珠光的绣夜合花掐牙衫子,头上斜着几支赤金芙蓉嵌宝簪子,鬓边一朵桃粉色的新制珠蕊绢花,越发显得肤如嫩玉,桃面杏腮。而方才镜中看到的自己,脸色憔悴,面色蜡黄,两人虽是同岁,却显得自己比她老了一轮似地。她如鱼得水、众人宠爱,自己却是步步维艰、如履薄冰,纵然言语上能压住她又有什么用?犹自剧痛不已的膝盖时时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周韵心如死灰,再无一点相争的心思,她了无意趣地挥挥手,径直走到床边。
以菊芳为首的一干姨娘本来都对周韵被罚跪一事幸灾乐祸,存心要在众人面前给她难看,谁知这会儿她不再接招,自己说出的话就如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般毫无用处。菊芳心里很是疑惑,与旁边的苏姨娘对看一眼,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周韵缓缓走到床边,将旁边几上喜鹊闹梅暗纹铜盆边挂的手巾子放到盆中温水里搓了搓拧干,擦去蒋世友额边流淌而下的汗。他睡梦中微动了动,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菊芳心里打翻了一坛醋,几步上前来笑道:“瞧,爷睡得可安稳呢!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回房歇息,这里自有我们照顾。”
周韵平静道:“身为妻子照顾自己的丈夫是理所应当的事。三爷在这里我便在这里,你若是怕我在这里打扰了你休息,不如去我正房里歇息如何?”
众人大惊失色,这自古以来正房只有正妻才能居住,以妾室之身登堂入室那绝对是有违礼教之事,只怕还不等她身子睡稳,众人的口水都能将她淹了。菊芳虽然平日仗着蒋世友宠爱为所欲为,明里暗里做了无数欺压周韵之事,却也绝不敢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想做正房的话。此刻周韵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倒让她措手不及。只是菊芳毕竟身经百战,不过慌了一慌便立刻调整了神态表情,泫然欲泣地猛然跪下:“这么说真是冤死菊芳了?我虽然没读过书不比知书识礼,却也知道正房是大,妾室是小,做小妾的要时时记得自己本分,服侍爷和主母,绝不敢有一点痴心妄想的念头。这么说,菊芳无地自容,也不敢辩白,只有一头碰死了以示清白!”说着就起身要往旁边朱漆柱子上撞,众姨娘丫鬟唬得飞了魂,忙不迭将她拉住。菊芳泪落如珠,又不敢放声大哭惊醒蒋世友,只得压着声音低低哭泣,直哭得花容失色,好不可怜。
苏姨娘忙将她扶住,陪着滚泪,对周韵道:“这话真是折煞芳姨娘了,芳姨娘今日还对老太太说,三爷在这里养病到底不如在正房里妥当,是老太太说这里人手麻利谨慎,三爷留在这里养病她再放心不过。芳姨娘求了再三老太太也不允,只得作罢了。”
众姨娘忙点头作证,纷纷道这是老太太的意思。有人帮腔,菊芳更加委屈,低低啜泣宛如梨花带雨,一声声抽泣几乎压抑到昏厥。她们这么一唱一和,矛头直指周韵,吵得她一阵心烦,弦歌在旁边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却又不能出声。周韵冷笑一声,道:“既然是老太太意思,你们就安静伺候吧,这么哭闹不休也不怕把三爷给吵醒了!”
“我……我要去正房!”一声小小的,犹犹豫豫的声音突然响起。房里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齐刷刷向声音来源处。周韵也有些困惑地回身看。
床上的蒋世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两只桃花眼滴溜溜转着,看众人视线一齐扫视过来不免吓了一跳,往被子里缩了缩,又怕刚刚没说清楚,壮着胆子把脸露出来重复了一遍:“我要去正房!”
菊芳心头一急,忙止住哭泣上前来:“三爷,我……”侍候在一旁的弦歌忙跳出来道:“姨娘没听清楚爷的话么?爷想去正房,难道姨娘要拦么”
菊芳一愣,又说:“我……”弦歌继续抢白:“姨娘忘了自己的本分了么?爷说的话也想驳回?”菊芳方才还假惺惺用本分一词来堵周韵,此刻自己倒被自己的话堵住了,她气愤不已地咬了咬唇,泪汪汪看着弦歌旋即喊来门口伺候嬷嬷一起手脚麻利地扶起蒋世友穿衣着鞋往正房去,而那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蒋三少爷,居然反常地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自己。
雅意早把正房内点了灯烛,薰过了锦被,黄铜兽顶香炉内燃了淡淡迷迭香驱散湿气。婆子们小心将蒋世友扶到床边坐好,周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闷声不响挥退了婆子,自己过来给他宽了外袍褪了鞋子扶上床。
蒋世友却并不躺卧,只靠坐在床头,他扫了一眼屋内,虽然陈设华丽却瞧着冷清清没什么人气。他想了想,对着正在收拾外袍的周韵讨好笑道:“娘子辛苦了。”
周韵手上一停,奇怪地望过来,蒋世友暗叫不妙,忙堆笑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周韵淡淡道:“你一向直呼我名姓,从未喊过我娘子。”
蒋世友一愣,忙慌乱笑道:“我,我摔了一跤,有些事记不清了。”
周韵抱紧衣服,狐疑道:“记不清……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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