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琛说要到园里各处逛逛,三个丫头便引了他出去了,屋里这母女两个好容易才收了泪,二夫人替容琳把散发抿到耳后,又细细端详了一阵才道,“出了嫁倒是比做姑娘时出挑儿了。”
容琳用鼻音唤了声“姨娘——”便偎了她坐下,二夫人抚着她的发,如释重负地叹,“我这心总算是能放下了。”提亲伊始,对方便是那般兴师动众的,虽未说要求的是嫡出的女儿,她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很怕杜尚书和齐氏会错了意,那就把个容琳害了,今见那昊琛张嘴就叫“母亲”,显是已知容琳的身世,从举止做派上看,也并未因这个轻看容琳,顿觉心怀大慰,话语也就轻快了。
容琳是打定了主意要报喜不报忧的,是以只用手指在她母亲膝上画着圈子,并不答话,二夫人还道是女儿家害羞,也不再追问,换了话题,“要启程的东西都预备下了?”刚刚儿昊琛直赔罪,说行程仓促,走时许就不专过来辞行了,二夫人对这个反不在意,一来修行的人,对因缘聚散早就看得开了,二来也是容琳说的话,既都是不能谋面,在眼前和在天边也就是一样的了。
容琳听到问,摇头,“有什么好预备的?反正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到时跟着走就是了。”
二夫人闻言失笑,“你这话……不过也是这么个理!前儿个我听厨下的老嬷嬷们闲话,有两句倒是话糙理不糙,和你说的这个也不差什么,”说罢又笑了一声,看容琳要催了才道,“记得她们说是‘嫁**随**、嫁狗随狗,嫁个枕头抱着走’!”
容琳听了,皱着眉头笑,“这话……这话是够糙的!”
母女两个笑了一回,容琳忽想起德琳的话,问她母亲,“大姐姐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二夫人收了笑容,“你娘露出点儿口风……你嫁了的第二天你娘来坐了好半日,说你们姊妹打小儿到现在的事说起来的……你何时见过你娘长吁短叹的?这一次……”二夫人摇头,“我劝她想开些,别太熬到自己,不过也就是那么劝劝,这样的事放在别人身上都不觉得什么,轮到自己头上才会五雷轰顶,那静琳是个心刚要强的,要不是她带的丫头说漏了嘴,你娘听出破绽逼着问,只怕还瞒着呢!”
容琳想着大姐姐那两天的言谈举止,只觉得心头酸涩,“姐夫怎么是那样的人?”
二夫人叹气,“也是常事。人都有个贪心,看见星星想要月亮,有了月亮又想要个日头在屋里挂着!”
容琳冷哼,“也不怕灼着他!
”二夫人轻拍了她一掌,“也不见得都怪你姐夫!他也是在官面上走动的人,又是那么个少年潘安,说不准就被谁家老爷谁家姑娘看上了,上赶着求娶也是有的。”
容琳听了这话便无语,因忽然想到弄影,心里不大熨帖,“那大姐姐就这么样了?”
“要不能怎么样?她一个闺阁女流,便有天大的心又能如何……慢慢的吧,一点点儿的也就过去了……”
容琳听着母亲的一句三叹,幽幽,“姨娘,您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
二夫人的手僵了一下,复又抚着她,“多少年头里的事,谁还想那个?”
容琳倚在母亲肩上,眼神儿怔忡,“姨娘,您说外祖父当初是把您和娘当成娥皇、女英了么?”
二夫人把她的头扳正,看了她的眼,“容琳,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静琳是静琳、你是你,何况你这才嫁过去……”
容琳垂了眼,强笑着,“我不是说我……也不是别的,就是突然想问问……”
二夫人又打量了她一回,让她依旧靠回自己肩头,“我和你娘的事,也算是个异数……当初你娘和你爹是京城里有名的神仙眷属,郎才女貌,夫妻和顺,后来又有了你大哥、静琳,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或是太圆满了遭天妒,你娘忽然得了一场大病,百般求医问药总不见好,缠绵病榻数月,眼见是不中用了,你娘整天以泪洗面,担心幼子弱女将来落到□手里不知会怎么样……你外祖父又心疼女儿心事未了、又心疼外孙将来无依无靠,又觉得你爹是个能靠得住的,就把我嫁过来了,好让你娘放心……”
二夫人不说了——底下的事也不用说,容琳猜也能知道:娘的病奇迹般地好了,二姨娘却回不去了,薄命怜卿,无奈为妾……先有了二哥、又生了她……娘大约是觉得对不住这个妹子,所以这么多年对二姨娘悉心照料、对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无微不至……那么爹呢?爹对姨娘又是怎么样的呢?年年都要将静斋修葺一新,不尚奢华的人这么做绝不会毫无缘由,那么在爹的心里究竟是愧疚还是牵挂呢?“姨娘,您怪爹吗?”爹对二姨娘,不会是没有心的,可有心的话又怎么在娘身怀六甲的时候接进了三姨娘呢?容琳的忧戚把二夫人问得一楞,“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容琳倚在二夫人肩头不动,“如果没有别人,就是爹,娘、姨娘,你们三个在一处,您还会搬到这儿来么?”
二夫人轻轻吁了口气,淡笑,“你这孩子今儿个是魔怔了,净问些没头没脑的话!姨娘是身子不好,图这儿清净,搬过来将息调养,让你一说倒成了怨妇!”若说怨,确是怨过的,大腹便便地去迎接外放半载归来的夫君时,她未想过要被他带回来的女子叫一声“姐姐”……而容琳还在襁褓之中,淑琳也呱呱坠地……曾经伤心欲绝,也曾经如死灰槁木,只是不管怎样的锥心刺骨最后都会化成云淡风轻,尽管那些日子不是那么好熬过去……
耳听着二夫人的淡笑,容琳伸手抱住了母亲,“姨娘,您才不是怨妇!”
二夫人揽了她,半真半假,“我让你说的可怜不见的,还说不是怨妇?”
容琳轻笑了一声,“您才不可怜呢!”不管当初有多少是非,至少这两年姨娘是眉目平和的,看着比娘和姨娘们都要悠然豁达,或许早些摆脱凡俗的纠葛对娘而言是种幸运,那么前尘旧事不问也罢。“要说可怜,该是三姨娘,”她没听到旧人哭,却不得不看新人笑,“四姨娘……也可怜!”
二夫人听她一会儿一句的,忍不住笑出来,反倒把心事放下了,“你这孩子越说越‘混’了!好好儿的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哪来的那么多可怜?”
容琳皱眉,“怎么不可怜?连和自己的夫君说句话都要先看看别人的脸色,还说不可怜?”
二夫人一听这话,拧身扳起她的头,点着她的额,“容琳,这样的话在姨娘跟前说说就罢了,在外人面前断不可如此,不然必被说成是醋瓮!”
“醋瓮就醋瓮!”容琳负气,“试问有哪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的?”
二夫人瞅瞅她,“那可由不得人!”
容琳一听这话来了劲,“那得由什么?”
二夫人想了想道:“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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