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世间叫“青杏”的女子比比皆是,听若不闻也就过去了,弄影却是内里有病的,直听得心头狂跳,霍然就转了身,正瞧见一位回纥侍女往廊下疾走,那应声站下来等她的……可不正是她此生都不愿再见的那个人的丫头?!
错愕不已地望着两个女子的背影转往别院了,弄影额头的汗涔涔而落,好容易才克制住了拔腿而去的冲动,她暗暗骂着自个儿没出息,成千上万个念头在心里转过来又转过去,到底不肯就这么悄悄地一走了之,叫过自己的贴身丫头吩咐了,眸中一片怨毒……
不到盏茶功夫,贴身丫头匆匆回转,把刚探问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学了,弄影越听脸色就越好,到最后笑意都禁不住要飞上眉梢了,昊琛哥……李昊琛竟然没与她同行,真是天赐良机!杜容琳,你如今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我看你还能如何嚣张!恬然踱步到别院,弄影端庄雍容如女皇出巡,只一开口,却让人暗暗叹息,“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沦落至此了?”
容琳斯时正临门坐了写字,青杏在一边磨墨、两个回纥侍女在一旁笑看,众人都不防会有人闯进来——东家之女说要来拜会旧友,外头的人谁会想着拦她?——猛听到这一声象冷嘲热讽的,尽都吃惊,青杏挺身往前一站,一看是弄影,新仇旧恨顿上心头,柳眉一竖,喝道,“林弄……”
“青杏!”容琳的声音倒高过了她,眼看着她噘嘴退到一旁,才对不可一世地立于门前的人淡笑,“不知弄影姑娘来,请恕我未能远迎,青杏,看座!”
“不必了!”弄影站在门边,俯视着犹自坐着的容琳,“姐姐,你怎么就落到这一步了?连个家都没有、还要住到这里,像个丧家犬……”
“弄影姑娘,小声些!”容琳微笑,那样的笑看得青杏都心生寒意,倒顾不得对林弄影瞪眼了,两个回纥侍女不能全听懂她们在说什么,也觉出来者不善,对视了一眼,分站到容琳两侧——已然是护卫之举!容琳知素梅行前特为指派的这两个侍女都是有武艺的,就对她们安抚地笑了笑,复又对着弄影笑,“容琳久闻‘醉仙居’是京中有名的酒肆客栈,却不料……要照弄影姑娘方才的意思,岂不是说来这里的达官显贵都是丧……”她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由得弄影自个儿去想。
“你!”弄影不曾想刚开口就被抓了话把,一时语塞,眼见青杏放肆地对着她笑,倒稳住了神儿,只对着容琳冷笑道,“姐姐倒不用牵扯上旁人!明明知道我说的就是姐姐……”
“多谢!”容琳笑容不改,“弄影姑娘竟连谁都可以叫姐姐!”弄影可以叫她“姐姐”,她却无论如何叫不出“妹妹”了,能够当面做人、背后做鬼、面上对人笑着手里却捅出刀子,这份道行,她叹为观止……
容琳的笑容太古怪,弄影不得不加上小心,细一琢磨她的话,脸可就腾地涨红了——她骂容琳是丧家犬,却又连连叫她“姐姐”,岂不是把自个儿一块儿骂进去了?恼羞当中再顾不了其他,脱口骂了起来,“杜容琳,枉你也是大家小姐,什么好的你都占了,却几次三番和我这样的弱女子过不去,你羞也不羞?你……”
“你羞也不羞!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小姐和你过不去,哪一次不是你找上门来闹的?当初在学士府,谁要见你了?后来在平卢,谁又请你了?还有今天,谁知道你打哪儿蹦出来的,你还敢这么红口白牙的说瞎话,不怕旱田惊雷收了你……”青杏早就一肚子气了,不等容琳开口,她先噼里啪啦地骂回去了,眼见着弄影的脸青红交加,犹觉不解气,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道,“我们小姐怎么对你的,你着自个儿的良心想一想,你看着她今天有难了,就想来踩一脚,我告诉你,你休想……”
“少说一句吧,青杏,”青杏还想再骂,容琳出声止住了,目注弄影,方要开口,弄影已回过一口气,冷笑连连,“好,好,真是让我开了眼了,犯官的家人还敢如此张狂!只不过再张狂又如何?老天有眼,你爹、你娘都在哪儿了?尚书之女,尚书之女又如何?你如今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你也该感谢我是、哪怕曾经是尚书之女!”容琳微笑,那如针般的微笑竟令弄影不由自主地后退、后退,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下一刻就直直地摔出屋去……
在青杏和回纥侍女的哄笑声中,弄影强忍着泪让自己的丫头扶走了,青杏多少日子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追着容琳问个不休:“小姐,你那么说是什么意思,怎么把她吓成那样?”
容琳笑,“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囿于尚书之女的身份和从小的教养、不肯和人针锋相对的话,弄影的下场只怕会很难看,所以弄影要谢她曾是尚书之女!只不过那位小姐的脾气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日后只怕还会卷土重来,但愿下次再来时能有些长进,也好让她能有棋逢对手之感!若是救父能像教训弄影一样轻巧该有多好……太子,问题的症结在太子身上,那她要如何才能见到他?太子,太子……
醉仙居里,容琳还在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见到太子,东的如意轩中,元成却正悠闲自得地与徐兴祖手谈,棋过中盘,胜负尚不分明,徐兴祖执白后行,细看去反占了些先机,元成也不在意,拈子在手,总是细细考量过了才稳稳落下,连出了几手“攻”后,枰中形势急转直下,徐兴祖看看杀机四伏的棋局,不得不打点起全副神应对,总算也有几出妙招,奈何大势已去,终究于事无补,只得提子认输,苦笑道,“殿下总是棋高一着,微臣是甘拜下风了!”
元成噙了抹笑意望着他,一迳摇首,“徐卿此言差矣,你的棋艺是连国手们都称赞的,本王今日不过侥幸才赢了你几盘而已,你如何就妄自菲薄开了?不如你我再来一盘、一决高下?”
“太子殿下……”眼见元成又捏云子在手,徐兴祖有苦难言,嗫嚅着欲拒,却又不敢明说,元成斜挑凤目望着他的进退两难,笑得如逗着鼠儿玩的猫,“徐卿是不屑于再和本王对弈了?”
“微臣不敢!”徐兴祖看来是常跪的,动作倒麻利得很,话落音儿,人可就伏在地上叩首了,“能得太子殿下指教是微臣的殊荣,怎敢……”
“得了,起来说话吧,”元成懒懒一笑,随手把云子扔回罐中,就有内侍捧了鱼洗上来,元成边净手边睨了徐兴祖,曼声道,“想好怎么说了?”
徐兴祖刚从地上起了一半的身,闻言大吃一惊,“嗵”一声又跪回去了,不敢抬头,口中呐呐道,“太子殿下……”敢情元成早就瞧破他是有所图而来的,偏还以棋局耗着他!心中警惕了,徐兴祖面上就更拿出惶恐之态,“太子英明!明察秋毫!微臣确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元成不为人知地皱了下眉,想着往后再有人说这话就先拖出去掌嘴——明明都是想要说的了,偏偏还这么做作一番!回到玉椅上自拿起扇子摇着,元成漫不经心,“但说无妨!”
徐兴祖俯首应了声“是”,却不就讲,眼角觑着内侍、娥们都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才略略舒展了点儿身子,极尽恭谨地向上道,“微臣此来,是为杜尚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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