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还在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因为我是一个国家的公主,我的生活是高高在上的,我所得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我不屑于一些富家小姐们,他们看似高傲,却要依附着我的父皇和我的皇兄,而我却不必如此,我是天生不凡的,我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我要做到的也就只有四个字:更加完美。
为了心中一个恍惚的目标,我从小便努力刻苦的学习,不仅将女子该学的东西全部学到,我也要学习武功,我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一个贵家公子差,我一定要像皇兄一样,博览群书,武功高强,这样就能够在父皇的身边,帮助他分忧。
我幼稚可笑的想法持续了很多年,我自认为我牺牲了所有能够玩乐的时间,达到了一个别人达不到的高度,我努力去适应中的尔虞我诈,努力的去向着皇位上的人靠近,每当父皇笑着夸奖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好像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了。
直到父皇给我下了一道圣旨,他要将我嫁往皓国,那就是所谓的联姻。
那个冰冷的圣旨像是泼了我一身的凉水,我才真正的体会到,我所做的一切,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只因为我是一介女子,就必须要遵从祖训,就要接受联姻的宿命,我并不甘心,我不比皇兄差,甚至更优秀,我为什么不能够取代他的位置?我为什么就要听从父皇的旨意?
后来,我的想法终于变了,我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幼稚无知了,如果他们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就由我来改变吧。
那晚,樊国皇进了刺客,我并没有熟睡,而是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他们靠近的时候,我偷偷的起身,穿好衣服跟了出去,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我一路看着他们执行任务的整个过程,已经推断出是很出色的杀手,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默契,因为他们没有信任。
我抓住了一线希望,想要逃出樊国并不容易,而且我深居中,不熟知皇外的路线与环境,而杀手不同,他们到哪里都能够生存,我便放低了姿态,与他们其中的一个达成了交易,我看着地上那个被摔碎的玉冠,也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想法可笑的自己。
我偷偷联系了在皓国的鸿亲王嫡子,他是我在皓国认识的唯一一个人,我希望他能够帮助我留在皓国,我不担心樊国会有人来找我,我会将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并且我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和尚旬成功的上路了,途中并没有遇到多少艰难,只是若非身边没有这个杀手,我想我是真的逃不出去的。在与亦吉碰面的那天,我将甜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就像当初我和皇兄初遇他时的样,我心中是有些看轻这人的,他只是一个世子,而且想法总是那么的无知,直到那日我遇到他,他还是如以往的无知,他说他的梦想就是当上一个无人能及的大将军,我心中暗自嗤笑,就算你真的有当将军的才干,皓国的皇帝也不会允许一个世子去当将军的。
我并没有表现出心中的任何想法,只是对他甜甜的笑。
在我预料之中,他收留了我,我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他便义愤填膺的说些正义的话,说的是些什么,我早就已经忘了。我看着亦吉黑亮有神的眼睛,还有他瘦弱病怏的身体,低着头盘算他还有多少活日,而他死了后,我又要去哪里。
我在将军府安顿下来,在亦吉的身边暂时的做了丫鬟,这也只是名不副实,我从来没有伺候过他一日,我也认为我没有这个必要去伺候一个世子,虽然他对我有恩。
这样平凡的日子过了一年多,我渐渐看着他身体衰弱,脸色也愈加的苍白,我便知道他时日不多了。那天他终是生了一场大病,府中包括内的御医都去看了,那些太医纷纷摇头,事后鸿亲王遣退了所有太医,也不再对亦吉抱有希望,而我只是坐在他的床边,装作是他的侍女,要悉心照料的模样。
他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也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眼神逐渐灰暗,逐渐闭合,我才准备起身离去,却听到床上又有了一丝动静,我疑惑的回过头去,发现亦吉并没有死,我有些震惊的看着他睁开迷茫的双眼,然后缓缓坐起了身子,我又迅速低下眉眼,我知道他在看向我,我默默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只是沙哑着说了一句“渴了”。
亦吉变了。
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连同鸿亲王和郡王们都没有发现。
他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着无知的想法,也没有了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他总是喜欢躺在亲王府中的摇椅上,他安静的模样让我害怕,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像是一个飞来天外的人,他话不多,也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他把我当做了他身边的丫鬟,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伺候别人,他没有看出我为他穿衣时也有些手忙脚乱,因为我没有为别人更衣的习惯,他没有吃出我做的饭菜中有时盐多了,因为我从来是滴油不沾手,他没有听出我对他说话的语气很是不敬,因为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在人前低下。
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不短,我们每日都重复着第一日所作和所说的事情,我甚至有些对此有了渐渐的习惯,好像我就该每日去叫他起床,每日为他更衣,每日为他送饭菜,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我好像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他面前,没有了任何的棱角,没有了任何的反抗,看着他那双和亦吉不同的眼睛,里面是一面毫无波澜的古井,深邃又无以探究。
平静的生活终是被打断了,在卫将军的接风晚宴之后,他对我的不信任也慢慢展露出来,我一开始并没有直言,只是说了一句“奴婢全是为了世子殿下着想”。我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苦恼的揉着鬓角,心里竟然有些淡淡的想笑。
那之后的一个月,除了要按时照料他以外,我都会出去打探皓国内的近况,对于鸿亲王叛变,我是后来猜到的,他真正开始行动的那天,我冲出了皇,直接奔向了鸿亲王府,那也是我第一次一天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照料到位,我走进府内院中,看着他还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就躺在了摇椅上,我心中是有些气恼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竟然还能够这般折腾。
走之前,他又一次问我:“祺祥,你是谁的人?”
我此时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就是要帮助他逃脱追杀,决然的眼神看着他,他怔楞的没有说出话,直到我看着他乘上了马车,然后马车渐行渐远。
中逮捕的兵也已经包围了整个鸿亲王府,府内已经乱的人仰马翻,到处都是人的叫喊声,看躲在一棵树后,看着那些府中的丫鬟和奴才一个个被杀,鸿亲王和众位郡王们都被抓走,我便将一个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奴才拖到了亦吉的床上,给他换上了亦吉平时的衣物,我知道仅是这样,依旧是会有人怀疑,我只能是掏出怀中的匕首,脑中想起他平日躺在摇椅上的模样,狠下心来,将那奴才的面皮用匕首剥下,鲜血染了满手,心口一阵恶心,此时的我才知道,原来为了他,我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敢做,都会做。
我躲在将军府五日,暗中观察了所有的形势,在确定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主子的人之后,才想要放心的回去,在逃出亲王府的两天后,我才想起我的失误,若是鸿亲王府都已经被查封,那么清都城的别院也会不安全,思及此,我感到一阵懊恼,立即快马加鞭的赶往清都城,却在路上就遇到了埋伏,若非是卫将军的人马到来的及时,我可能将会寡不敌众,但是终归是放下了心,因为将军府的人告诉我主子人在那里。
当我见到他在将军府内,依旧是躺在摇椅上的模样,心里才真正的安心。主子见到我时很语气很关心,他让尚旬去拿了水和糕点,自己又去拿了药,他说:“这里是药,我知道你子倔,不过这个一定要拿好。”
我子倔?或许是这样的,我有些犹豫,才接过了他手中的盒子。
我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看着他眉目间的忧虑,说道:“主子放心,世子殿下已经死了。”他恍然的时候,我心里也是恍然的,是的,我说的没错,世子殿下早就已经死了,而我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我真正的主子。
我们最后定居在了清都城,主子开了店铺,他说要做糕点,为了达到他满意,我便用尽了各种方法,尝试着做出他所画出的图案,还有主子所说的味道。这些糕点做好后,我都有事先尝过一次,在最后一次测试成功后,虽然样貌不甚好看,味道却已经达到了主子要求的,端着盘子走出去,看着我们三个将盘中的糕点全部一扫而光,我想我心里是略微高兴的。不管别人买不买,吃不吃,只要主子喜欢,那我便会做下去。
卫将军来了缙来店铺后,主子和卫将军的关系日渐密切,也许真的存在女人的直觉,我早已发现了两人间,不,是三人间的关系,包括尚旬。这些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只要主子高兴了,怎么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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