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之前许多次一样,露出那种让他反感的关心表情,紧紧抓住他的手,压抑着所有让他烦躁的担心和庆幸,问他一声——“痛不痛?”
“护士小姐,抱歉,”叶香山疲惫地躺回床上,刚刚的力气荡然无存,重病和昏迷带来的虚弱转瞬将他填满,“可以帮我把我的主治医生找来吗?”
叶香山这边住院,谨义帮的事物却丝毫没有放松。
心腹知道他醒来后,每日过来报道。他能力有限,叶香山昏迷这几日,他勉力才在众人帮助下撑住大局,。
至于这众人中有没有石诺一份功劳,叶香山没有问,心腹更不会说。
叶香山每日在病房发号施令,那指点方遒的架势仿佛他根本不是个左手打着点滴的病人,每每思索良久作出决定,脸上的苍白便褪去几分,染上些红润。
心腹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他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就连配合治疗的态度都比之前诚恳了许多。
但为什么每次自己推开门走进病房时,他的脸上总会露出那种不加掩饰的失望表情呢?
心腹情商略低,他不懂。
就连叶香山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日医生对他坦言,若不是送医及时,急救措施得当,只怕以他当时状况,早就不治。
当时自己昏倒在石诺家中,送医及时是因为他,急救措施得当也是因为他。
当然,事后不闻不问的还是他。
但叶香山没法跟他一一计较,计较的多了,他怕自己计较出心脏病,雪上加霜。
医生与他分析利害分析了半个多小时,末了见他若有所思,苦口婆心劝他,生命宝贵,早做手术。
就连程子青来探病,也一副语重心长,劝他凡事想开,身体为重。
话里话外仿佛都在暗示自己早就看穿他讳疾忌医,消极抵抗那套。
其时程子青已经买好第二天飞东南亚的机票,严冬忠犬一样守在门外,他们聊得久些他就咳嗽,咳得地动山摇,咳得子青起身出门,当着他的面打电话改签机票,将行程延后三天。
送走程子青后叶香山便坐在窗前发呆,足足坐了两个小时,脑子里乱糟糟画面闪回,到最后闪得他头昏,不得不起身快刀斩乱麻,拿起手机给律师打电话。
“帮我起草一份委托书。”
第二天石诺就冲进来了。
叶香山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过来,慢条斯理叫他到窗边稍坐,自己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这是一份委托管理书,”他取出笔,搁到石诺面前,“右下角签上名字,这份文件就具有了法律效力,稍后我会再跟帮里开个会,正式通知他们这件事情。”
石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签了名,谨义帮的大权就落入他手,叶香山只是名义上的大佬。
怎么,划江而治不成,又来拱手相让这套了?
他怒发冲冠,深深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上海,放下文件就冲了过来。
一肚子的火气却在见到叶香山的那刻,荡然无存。
当日的讥诮与讽刺仿佛只是一件自我防备的衣衫,叶香山将之脱得干干净净,此刻一双眼睛望向他,瞳仁中竟然都带着柔和。
这样的目光,仿佛催化剂一般,将他多日来隐藏的四年一股脑催化了出来。
“为什么把谨义帮委托给我?”石诺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治病。”叶香山耸耸肩,“没法再拖了,再拖下去我就真的活不成了。”
石诺这些日子来虽然人没来,却一直关注着他的病情,心知他所说不假。
“我已经跟劳文斯教授联系好,过几天就直飞美国手术。自我接手谨义帮,十余年假期都少有一个,这次的事是个机会,我引咎几天,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叶香山说,“况且,子青跟严冬在一起,我很放心,谨义帮交给你,我也不必有什么顾虑。这一去,时间久些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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