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突如其来的狂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很快平静下来,却只觉得一阵疲累如潮涌来,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了气力。望着不远处敞亮的宾馆大门,我直觉想要避开,若是回去了,少不得又要遇见熟人强颜欢笑,可这会儿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着。稍稍犹豫了一下,我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还在年假里,又早已过了华灯初上的喧闹时分,街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几个人影,连路上的车辆也是寥寥。我漫无目的拖拖沓沓地走着,脑子里空空如也。
正月里的气温还很低,尤其是夜间,我出来得匆忙,外套里只余一件毛衣,刚从温暖的空调房间里出来尚不觉得,可过不了多时,就渐渐浑身僵冷起来。我缩头缩脑的拢着二手,抬臂用袖子抹了把冻出来的鼻涕,感觉有些为难:平心而论,此时此刻我实在是很想离群索居的独自呆着,不愿回到宾馆里去——可是天寒地冻衣着单薄的杵在大马路边伤风感冒,这行为貌似也有点脑缺血——我在神和体的双重选择下很是进退维谷。
正犯难呢,冷不丁有人忽然从身后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肩膀,还伴着恶做剧的一声大叫:“嘿!”
我唬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然又是姜军这个魂不散的。
我实在冷得连话都懒得说了,对他这种幼稚行为只能翻个白眼表示鄙视。
姜军不以为意,笑嘻嘻的问我:“你怎么还没回去?一个人站这儿干嘛呢?”
我继续翻白眼,决定不理他。
他看着我,忽然露出一种促狭的神情,靠过来用肩膀顶了顶我,皮笑不笑的说:“咱俩谁跟谁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抽就抽呗,这又没什么。”
我丈二和尚不着头脑,狐疑的看他。他却好似浑不在意,很大方的说:“算了,我来吧。”说着就越过我,朝后走去。
我转身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徘徊在一间卖烟草的小铺子之前,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这时姜军已经拿着包烟走了回来,边撕开包装抖出一支,边朝我递过来。
我假装没看到,不理他。
他把烟举到我面前,嘻皮笑脸的说:“来一支吧。”
“不会。”我没好气的吭了一声,抬脚就走,只想甩开他。
他追上几步,亦步亦趋的继续纠缠:“来吧来吧,你装什么装啊,我知道你肯定会。”
我不胜其烦,决定换个方式结束这个话题,于是瞪着他恶狠狠的说:“别烦我,老子只抽熊猫!”
说实话,我并不是不会抽烟,但较起真来也谈不上多会。年少轻狂的叛逆岁月,也曾背着家长和老师三不五时的悄悄躲在无人之处吞吐。后来上了大学,故做矫情的亦断断续续抽过一阵子,不过没什么瘾,只纯粹是当做一种消遣罢了。我抽过的牌子很杂,女士烟居多,基本价格都不贵,于烟也懂得不多,即使是这样,烟中哪些牌子是品我也还是略知一二的。熊猫香烟我从没抽过,但因着一位小个子老人的青睐,这烟在蜚声内外的同时身价自然也是可想而知,而且我知道,在我们这地儿要买熊猫就算有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而此时点着熊猫的名头,不过是想让姜军这厮知难而退罢了。
果然,听到这话姜军愣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很有些变幻莫测。我不禁为自己的拒人有方暗中喝彩,正想再接再励的说二句打发了他,却见这厮忽然咬咬牙,跟着诡异的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啊。”
接下来的一幕变得十分神奇:姜军将手中的烟盒随手装回外袋里,然后极其卖弄的一抻两袖,左手拉开西服的领襟,右手探入内袋,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变魔术一样的用慢动作掏出了一盒还没启封的新烟。
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我没抽过熊猫,但至少也还认得出烟盒上那二只憨态可掬的国宝。
他也不等我有所反应,就如先前一般,利落的撕开包装,抖出一支烟嘴重新伸到我面前,状似不屑的说:“哪,熊猫。”脸上的表情很有些舍我其谁的嚣张得意。
我抬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又惊又疑:“你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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