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抹着泪,泣声说:“孩儿受奸人蛊惑,犯下大错,求爹念在孩儿初犯,饶恕孩儿吧。我不想的,我也没料到水坝会塌。孙北告诉我,只要按照他说得做,水坝一定会在半年内竣工。之后他还给了我很多钱,说是修水坝剩下的,用来孝敬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收着了。我以为他们只是会克扣河工的工钱,但没料到他们会在水坝上动手脚,孩儿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让他们这样做。”
何湛知道何德口中的水坝是怎么回事。
先前何德屡试不中,何大忠动用关系,送他去工部当了个郎中,素日里负责督建土木工程,既不处在权力漩涡之中,又能为靖国江山做点贡献。等何大忠百年后,何德继承爵位,原本也是稳稳当当的一生。但何德太过争强好胜,一心想在朝廷中出风头,恰逢前年龙安城的堤坝常年失修,皇上下旨重建,因龙安城是太后的故乡,何德眼瞧着这是个立功长脸的机会,便主动请缨负责重建事宜。
何德身边有个百工,名为孙北,抓住何德急于立功的软肋,诱使何德私相授受,中饱私囊,在修建堤坝时偷工减料,从中牟取暴利,因而埋下祸根。前些天降雨,水面涨肥,修缮刚刚满一年的堤坝溃了,将下游的桃花村全都淹没,一整个村子死伤惨重。何德当即吓得脸色青白,六神无主,只得将此事如实禀告给何大忠。亏得何大忠亲自去龙安压下此事,否则前来京城告状的人,估计都能踏平整个长街。
当初何湛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还曾为何德求过情,但今世,求情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他何湛算不上什么好人,这么多世,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不少。他手上不干净,可再怎么不干净,他也有底线。
纵然受他人蛊惑,可何德这么大的人,难道连基本判断是非善恶的能力都没有吗?一整个村子,那么多无辜的人命,这笔债不是何德一个人付上性命便能还得了的。
何大忠知道何德是被人抓住了软肋,才犯下如此滔天大错。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他怒道:“好,你知错,那就该付出代价!来人啊,给我打,狠狠地打!一百鞭!谁要是敢拦着,就连他一起打!”
进来的不是家丁,而是忠国公手下的士兵,他们只服从命令,不管其他,毫不留情地将何德拖到院子中去。宁华琼哭着想再求情,却被何湛拦住。要是再惹怒何大忠,可不仅仅是一百鞭子了。
何大忠将怒火转冲着宁华琼发泄:“一个不中用,一个不成才,他们就是叫你给惯的!”何大忠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宁华琼,再看看何湛,愈发恨铁不成钢,气哼一声,负手走出祠堂。
宁华琼也知是何德犯了错,这顿鞭子该挨,可打在何德身上,比打在她身上都让她觉得痛。外头传来何德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地痛叫,那鞭子每抽一下,宁华琼就惊得颤抖一下,眼泪止也止不住,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尽是苍白和惊恐。
何湛正欲将宁华琼扶起来,宁华琼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何湛眼疾手快地接住宁华琼软软的身子,眉头狠狠拧在一起。他咬着牙将宁华琼抱回琼花阁。
外头的日光很足,可何湛却全身发冷,手脚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他吩咐小桃红请了刘大夫来看。刘大夫给宁华琼诊脉,只说是急火攻心,身虚气弱,没什么大碍,开几副药好好进补即可。
宁华琼神思恍惚,还没从惊吓中抽出魂来,在床上躺了大半晌,时不时流泪。
“你爹他手下的士兵下手重,不知要把德儿打成什么样子。”一想到这儿,宁华琼又开始掉眼泪,泣声说,“都怪我…没能护住他…”
何湛端过小桃红递过来的热药,说:“不用担心,大哥没事。等喝完这碗药,我替您去看看他。”
宁华琼点点头,将药全都喝下。
之后何湛回南阁子洗了一把脸,波动的水面倒映着他的面容。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时机不对,但还能应付。
何湛拿些伤药,就往何德的东阁子去了。来时,何德还趴在床上,大夫刚给他处理过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他疼得汗水涔涔,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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