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对学生来讲是人生的一个不小的转折,但在某种程度上说,对徐晴与郑捷捷却是换汤不换药。两人依然在同一个班级,依然同桌;虽然换到高中寝室,两人依然是对床,紧紧挨着窗户,窗户向北,环境幽静,外面是一片小树林,夏天的时候,翠绿枝条会打进屋子里来,别有一番滋味。
坐在新教室中,徐晴喜滋滋的跟郑捷捷说,“咱们真是太有缘份。”
郑捷捷笑着附和,“还记得初一入学的情况么?你坐在窗边的位子上,我跟你搭话。”
“记得,怎么会忘记呢。”
“你不知道,我多么感激那时候坐到你的身边,”郑捷捷目光盯着某一个方向,努力回想什么,“现在想起来,最初的认识真平凡。”
徐晴举举头笑,“还要怎么轰轰烈烈,咱们一见就互有惺惺相惜之意,这尤为难得了。偌大一个世界,又有多少人能够如此呢。”
高中生涯和初中生涯大同小异,不过两人更加被学校老师看重,除学习之外,徐晴忙着准备数学竞赛,郑捷捷则忙着学校的各式活动,几乎没有空余时间。尤其是徐晴更是一副头悬梁锥刺股的样子,恨不得把时间都挤出来演算习题,每日都是最晚离开教室。
班上许多同学在初中时就听说过徐晴,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名传奇中的少女这样用功。”
徐晴得知,好笑多过好气;故半期考试后,老师让她介绍数学学习经验的时候她诚挚看着班上同学,清清楚楚的讲:“你们相信我,世界上绝对没有那么多天才。学数学其实非常简单,正如英语需要大量的朗读和阅读一样,数学需要大量的演算,也知道,这是一项吃苦的工作。所以再加上一点兴趣,这就足够。”
讲完后徐晴在掌声中走下台,郑捷捷低声笑,“那不如你去代我参加演讲比赛吧。”
说的是几天后学校的演讲比赛,徐晴看她一眼,一本正经的说:“好啊好啊。就怕老师不答应。”
演讲那天,徐晴终于相信上帝对人并不总是公平的。同样是浅蓝色普普通通的校服,在她身上穿着明显比别人好看许多。她站在台上演讲,不光是美丽,浑身散发着一股从内至外的自信神采,望之令人愉悦不已,说什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礼堂的座位是按照年级排的,徐晴听到离的近隔壁班上同学议论,一片赞美之声。
演讲结束后,郑捷捷悄悄绕回座位,徐晴拉她坐下,“你一定是第一。”
成绩出来,郑捷捷果然分数奇高;徐晴满意的一笑,转头想跟身边的郑捷捷讲话,无意中听到身后有人酸溜溜的议论,“她自然是第一,你不知道她父母是谁么?说出来都可以吓死人。”
后面的话就相当难听。郑捷捷的笑容刷一下隐没,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捉。徐晴立刻捉住她的手。郑捷捷勉强一笑:“徐晴,我没事。”
“如果我是老师,也更喜欢也喜欢美丽的面孔,”徐晴实事求是,“而且你的演讲确实无可挑剔。多么高的分数都无可厚非,不用管人家怎么说。”
说罢徐晴状若平静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两名女生,忽然微微一扬嘴角,到笑了。正在交谈的两人看到徐晴这样诡秘深思样的笑容,反而被惊的身体向后一靠。不等她们理解,徐晴又把头转过去。
轻轻揉揉太阳,徐晴似笑非笑:“原来是她,赵骞真是没有眼光。”
“对他,我是真的愧疚,”郑捷捷沉默片刻:“你们现在也成陌路了?”
“或许是,我反正是许久没有正面遇到他,他们高三,应该忙着复习,”徐晴岔开话题,“不知道这番演讲后,你身后又有多少追随者。”
郑捷捷做一个白眼,“说什么。”
此言不虚,第二日一早徐晴一打开教室的抽屉,一眼看到书堆上平放着一封看起来十分醒目的信,纯白信封,上面却没有署名。徐晴“嗤”一声笑,习惯的把信塞给同样刚坐下的郑捷捷,脸上明白的写着“我完全没有说错吧”的神情。
郑捷捷瞪一眼她,拆开信一看却立刻哈哈大笑,指着徐晴,笑得咳嗽;徐晴连忙伸手拍她的背,诧异的说:“难道这封信里写满笑话?”
“自己看吧,”郑捷捷捂着嘴笑,把信递给徐晴,“这次你可猜错了。”
这一看惊得徐晴汗流浃背,原来信纸上清清楚楚写的自己的名字。徐晴呆呆的看完信,完全是对这件事不确信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上面可是你的名字呢。这可没法否认。”
徐晴皱眉,眉心绷出一条纤细的皱纹,“也没有署名。”
“估计是怕被你拒绝,”郑捷捷止住笑,歪着头端详一阵徐晴,伸手揉一揉徐晴的额头,半是训斥半是好笑的说:“又把眉头皱起来了。你不知道,你算题的时候总是轻微皱眉,非常严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叫男生均不敢跟你再熟络。”
从未听过这种话,徐晴被问的一呆,慢慢想起自己平素的习惯,似乎真是这样。她揉揉额头,豁达的笑一笑,“没有署名更好,少去许多麻烦。我现在也没有心情考虑其他,光是各式各样的数学竞赛就叫我难以应付,更何况是人的麻烦。”
郑捷捷却不肯放过她,笑盈盈开口,“我比你清楚,你心中一定有个人,或许是个影子。”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比徐晴想象中更快的浮现在脑海,徐晴一愣,一瞬的功夫,她想起更多的细节,他嘴角上的笑容,手腕上的那块奇特的手表,考试时从容不迫的背影……徐晴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低下头,心想:只见过几面的姜洛生何时在我心底留下这么深的印记?是否因为那双眼睛?
徐晴抬起头,郑捷捷托腮深思看着她。徐晴从未想过瞒着郑捷捷任何事,轻轻叹口气,顿一顿,说:“我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的确是个影子罢了……”
说话时徐晴语气平淡,也不沮丧,完全是就事论事,就像她评价数学题目一样平和;但郑捷捷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压抑的缅怀,本想玩笑打趣也找不到出口;一番话说完,郑捷捷忽的想起自己的心事,两人都是沉默。
半晌后郑捷捷说:“不得不说,听上去真有些浪漫。从此后,他就没有音信?你也没有再遇到他?”
“恩,”徐晴从抽屉取出书,铺在桌子上打开,手按着它却没有看,“就是这样了。”
“他长的很英俊么?”
徐晴盯着书页,慢慢的回答,“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一定不错,”郑捷捷笑一笑,笃定的说,“相信我,你们一定会再见的。”
“对我来说,见不见没有太大关系。”
“口不对心。”
“绝没有,”徐晴轻声说,“我不知道我坚强或者脆弱,但是我曾经在一夕之间同时失去父母,却依然站起来生活。我不是神经的人,什么事情都可以三杯两盏就过去。跟我外婆说的一样,人总要愉快的生活,是不是?何况这只是一桩小事情。”
郑捷捷一针见血,“事情是不大,但可以让人失魂落魄许久。”
徐晴回她一个笑,“没有那么严重。”
文理分科永远是高中生活的一件大事,高一下半期一过就有人轰轰烈烈的讨论这个问题,老师也在不停讯问同学们的意向,许多同学文理成绩不相上下,以致于对到底学什么踟蹰不定;学校老师领导时常大谈文理科前途,供学生作参考。徐晴郑捷捷的文理意向非常清楚,可是两人绝口不谈这个问题,若有人问也用“到时候再讲”避之。
就算如何逃避,该来的总是要面对。老师在班上作最后一次统计人数时,两人终于知道再也无法避谈这个尖锐的问题。班级闹哄哄一片,人人脸色凝重,虽然决定是早已做下,可却依然搞的气氛热烈,做出痛下决心形,似乎马上就要把自己的灵魂身体出卖掉。
彼时六月,盛夏正要到来,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徐晴郑捷捷是教室中的异类,一直沉默的填着单子,没有多说一句话。有此徐晴想说什么,转头看看郑捷捷,刚好发现对方也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她张一张嘴,发觉声音一下哑了,于是果断的回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写上几个字,默不作声的放到郑捷捷面前。
片刻后郑捷捷将纸递回来,徐晴提笔又写了几个字,郑捷捷看了,也写上数字递回来,如此反复数次,纸上已经写了数行。两人都是用的钢笔,蓝黑墨水,看上去像一个人写的。
恰好坐在前面的张笑笑填完单子,回头看两人,“怎么样,填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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