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凉亭被占得满满当当,再往深走便是上山。上山的人便少了,山路不好走,夏季又多蚊虫,一些大型凶猛的野兽也正是膘肥体壮。
我却不怕,大摇大摆入了山林,一路分花拂柳,顺着记忆的路途,来到了那处墓地。许是来的次数多了,这些个前辈也认识了我,不再做扭捏之态,大大方方露出了真面目。
没有带玉佩,就断了和小黄的联系,他们并未感应到我进山,倒是令|计|划方便了许多。
粗粗辨别了方向,有了个大致的路线,向上次依宁掉进去的那个窟窿搜寻。
苍天不负有心人,略调整了几番道路,倒是让老子给摸着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夕照日卷着火烧云的边儿,遥遥挂在天空中,落在身上却有了几丝凉意。那洞口甚好辨认,把依宁救出来后,我和彭答瑞都没有把洞口重新掩盖上,倒是成全了今日的行动。
从地上向里面看去,乌漆麻黑,屁也看不着。上次我下去了,但满心满眼都是依宁,忽略了当时感受,只记得下面阴冷,却不潮湿,似乎是石板路,有人工修筑的痕迹。
光回想也无济于事。我掏出手电筒,调好了光亮,背着背包,牙一咬,心一横,跳了下去。
洞穴不深不浅,正是个恰到好处的深度。双脚触碰到地面,声音清脆,顺着地下暗道传出老远。
我打开手电筒,聚集的光束照青了前方的一小截,再往前又看不到了。摸着墙壁溜根儿走,触手冰凉,氤氲着丝丝的水汽。这里空气似乎是流通的,并没有什么古怪味道。道路很长,万幸没有岔路,渐渐地,黑暗吞噬了空间,侵犯了周身领地,心中打起鼓来,下腹也隐隐发胀,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着,带着谨慎和紧张。
空气慢慢变了味道,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并不浓烈,却挠人心肺。光线中肉眼可见翩翩寥落的灰尘,提灯一瞧,已到了尽头——又或者是一道门?
这是个很奇怪的石头墙壁,中间有一道微不足道的缝隙,看起来好似两块石板拼接在一起,形成了“门”的样式。两块石板上面各有一个对称的凹陷,凹陷平平整整,是个中规中矩的长方形,大约一只手掌大小。我试着去推门,门纹丝不动,上面有没有把手,敲一敲,不知是不是石板太厚,也辨不出后方有没有空间。
后退一步打算记下石门全貌,意外踩上了绳子一样的东西,脚底一个打滑,向后倒去,只听“吱——”的一声惨叫,一团毛乎乎的东西撞在了腿上。
屁股好似裂成了八瓣,尾椎钻心的疼,面上更是龇牙咧嘴,跟破了口的饺子似的,忽闪忽闪。毛团哒哒两步跳上了我的膝盖,定睛一看,竟是只松鼠。
鼠兄并不怕生,却不知道阴森的地底怎会有一只松鼠?鼠兄歪头瞅了我好一会儿,绿豆大芝麻色的眼睛滴溜溜转,这副模样看上去颇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值思索之际,他跳下膝盖,往前蹦了蹦,便不动了。
我连忙爬起来,手电筒一照,方才被忽略的墙壁下方是掏空的,里面整齐罗列着一排酒坛子!
猛然记起鼠兄的身份,正是我和邹绳祖去老依家墓园祭拜我阿玛时候遇到的那位酒鬼松鼠!
见我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灵性十足地拍了拍于他而言堪称巨物的酒坛子,然后再次看向我。
我蹲下来,一指酒坛子们,问他:“你想喝?”
鼠兄一歪头。
“这都不定几百几千年的酒了,早就喝不了啦!”
鼠兄又拍了下酒坛子。
我觉着蹊跷,半信半疑地站起身,开了个酒坛,上面灰尘并不多,酒封得却严实,费了老鼻子牛劲儿搬开盖子,仅仅扦起一道小缝,酒香便插了翅膀似的飞了满甬道,钻进鼻腔,直冲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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