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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送往哪里?”

“实验室或者医疗所。”他说,“都一样的,回不来的。”

“我看到秘书处的人身上带着红色三角……”

“他们是从政|治|犯中选出来的,如果他们当差,送死的基本都是我们粉红三角。”

让囚犯决定囚犯的生死。政治犯居高临下地审判同|性|恋者。纳|粹本身没有做过多少迫|害,但他们有效地制定了一套规则,这套严格的等级制度足以让囚犯们自相残杀。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根本不能团结起来反抗,一团散沙一样互相猜忌着的受害者,毫无力量。

晚上我们来到住处。因为清理了不少囚犯,又空出了许多“床位”,高于地面的台子上放着被子,每人一套。我们钻进去,他们不熄灯,一位党卫队队员要求我们把手放在上面。舒尔茨为我翻译着,自己却把手塞到被子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位队员快速走过来,将舒尔茨拖出了被子。他让舒尔茨站好,从地上拎起一桶凉水,从他头顶猛然浇了下去。

此时是冬天,舒尔茨只穿了一件衬衣和一条单裤。

接着是第二桶水,但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是叫喊或呻||吟也没有。

第三桶的时候,舒尔茨开始颤抖摇晃,然后倒了下去。

“不要把手放在被子下面,你们这些鸡女干者!”党卫队队员将水桶踢到一边,漆黑锃亮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令人战栗的声响。

他离开了。

我爬出被子扶起昏倒在地的舒尔茨,他本来就在发烧,三桶凉水足以让他的病情恶化。那些人不会让我们更换衣服,我只好先把他的身体擦干,然后脱下自己的干燥衣物给他换上。舒尔茨迷迷糊糊地对我说“谢谢”,牙齿还在打颤。

“老天,你自己听得懂德语,为什么还要把手放在下面!”我将他的被子盖好,诧异道。

他微微一笑,让我把手悄悄伸到他被子下面。

是他的乐谱。

☆、伦敦病人(4)

第二天,舒尔茨高烧不退,我想带他去医疗所,却又想起昨天一位囚|犯对我说的话,被送到里面的人,基本没有回来的。我不想让他送死,至少不要以这样的方式。

舒尔茨昨晚的衣服结满了冰渣,有些僵硬,我用手一抖,小冰碴纷纷掉落,就得到了一件干衣服。他的衣服比我小一点,穿起来并不那么合身,我的腰有一部分露在外面,但好在不太瘦。

监工开始催促我们去干活,有时我们叫他们“卡波”,意思是“管理其他犯人的犯人”,有时候是挖战壕,有时候是去采石场(我听有经验的囚|犯说的)。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去采石场。

天还没有完全亮,浑浊的空气里是人体的臭味。一连串有规律的踏步声由远及近,那是纳粹锃亮的靴子,在一阵嘈杂的人声中我却听得格外清楚,这种声音还将伴随我的噩梦很多年。

我们排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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