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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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强的手指开始咚咚地敲桌子了,“庾总,你们数额最大了。你那儿怎么样?”

说完,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街头饿得半死的乞丐眼睛瞅着我手里的食物。

我说什么呢?

钱,按道理一分也不应该给。“北方重化”带头完税。已经是对地方政府的最大了。为什么还要敲我们的竹杠?

再说,市政府财政困难,还不是你们挥霍浪费造成的?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在这时候吐出一个“不”字,其他十五家一个子儿也不会往外吐了。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终于说了一句息以为很得体的话:“这事儿,我得请示一下董事会。”

“哼,董事会?”

吕强对我的回答颇为不满,“什么董事会?你的董事会不就是国外那些大老板吗?他们口袋里的金票大大的,咱们不花白不花。你就说一声:给,还是不给?”

嗬,这种臭无赖一般的流氓口气,倒让我没想到。

“吕强,你错了。这个公司51%的股份是省政府的。不经董事长同意,我无权支这笔钱。”

“你这是什么话?拿大屁股压我们是不是?你们的董事长不就是省长嘛。”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露一副不屑的神色,“庾总,不是我批评你,从你们‘北方重化’进驻蓟原,你们……一个子儿也没蹦出来过。今天,你这个态度,是不是……啊,你对得起蓟原的百姓吗?你可是当过市长啊!”

大概是我没喊他“市长”伤了他的自尊心,也许我来蓟原后没有烧香磕头拜他的庙得罪了这条地头蛇。在这种场合向我亮出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真让人无法接受。再说,稍微有点儿礼貌的人,说什么也不能揭人的伤疤啊!我汉过市长怎么了?你以为我是败在你手里,现在应该怕你不成?

我立刻觉得,这不是一个代理市长在讲话。他的形象,在我的心里犹如一尾眼睛蛇:它乜视起眼睛充满敌意地瞧着你,一句一句的话语里无不喷射着致人死命的毒液。

一股人格固有的力量使我站立起来,我觉得我面对的不是什么代理市长,而是一个缺德损寿的王八蛋。至今,他还把我当他的政敌,时刻不忘记利用任何机会让我低头伏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对不起,吕强……”

想了半天,我还是喊不出“市长”二字,“我有公务,先走了。”

我所庆幸的是,说这句话时,我的声音很平静。

在国际交往场合,退场代表了一种强烈抗议的行动。一个成员退场,对于会议主人,等于向他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迈动庄严的脚步,躲开了这个龌龊不堪的秽地。

“庾明,你……”

我听到吕强在屋子里大叫着,“你当个总裁,别这么牛B,你敢轻视本政府,明天我让你要蓟原城内寸步难行!”

下了楼,我恶心地往楼上啐了一口,坐上车扬长而去。

初冬,昼短夜长,五点多钟,整座城市已经被黑漆漆的夜幕吞没了。

开始下雨了。雨丝又密又凉。打在额头上,令人分外清醒。远远望去,自矿山背后开来的第一辆矿车出现了,车斗空空,车的行驶造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嘈杂之声。那对大车灯照亮了潮漉漉、黏糊糊的路面和阗无一人的行人道,给人一种廖廖的空旷之感。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84章 寸步难行

雨丝儿淅淅沥沥淋到了夜半时分,突然在一阵寒风中变得细小了、断线了。接着,闪着亮的丝线变成了雪白的细粒儿,细粒儿又渐渐地变大、变薄,变成鹅片,棉絮一般的飞扬起来。

新冬的初雪,在人们的睡梦中,不知不觉随着渐逝的雨儿降临了。

看完了电视节目,庾明两八口子刚刚钻进被窝,远在“西线工程”推销钢材的花美玉就打来了电话。

“找你!”

花美蓉接过电话与美玉聊了几句,就把话筒塞到丈夫的枕头边上。

“姐夫,‘蓟钢’完蛋了!”

人在远方,话语里却是悲天喊地。

“怎么啦?”

“西线工程老总今天正式宣布:二期工程不再使用‘蓟钢’的钢材了。”

“是不是质量问题?怎么弄到这一步?”

“都怨那个杨健。他挤走了杨总,提拔了他的这个铁哥们儿。现在,企业进料不看质量,和产过程不注意质量,那个‘废品王’,在杨健保护下被判无罪,现在成了‘蓟钢’的座上客了。他进的料,没人敢检查……”

“哼,岂有此理!”

听到这儿,他的困意一点儿也没有了。

“小点儿声!”

花美蓉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半夜三更嚷什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喂,姐夫,听说南方有个新建的钢厂要收购我们哪!你们公司实力这么强,怎么不抢先下手?”

“呃……”

他支吾了一下,没有说下去。这个花美玉,不过是花美蓉一个远亲的妹妹,他们这种关系,不能泄露商业机密啊。

“美玉,早点儿回来吧!企业的事回来我告诉你……”

说到这儿,他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美蓉。

交了话筒,他刚要往热被窝里钻,手机却响了。

“庾明,你们家电话怎么这么忙啊!”

“啊,省长!”

听到省长的声音,他兴奋地光着膀子坐了起来。

“‘西引工程’的事儿知道了?”

“知道了。”

“这事,你怎么看?”

“主要是,管理上不去,产品质量下来了……”

“什么产品质量?”

省长听他一说,却发火了,“一个产品质量,能逼人家撕毁协议吗?”

“那,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一下,他倒有点儿糊涂了。

“你听说了吗?‘西线工程’购买了一大批来历不明的钢材。蓟钢的产品就是让这批货给顶了。”

“来历不明?”

他更糊涂了。

“嗯,这批来历不明的钢材,就是从你们蓟原发出来的。”

“蓟原?”

“庾明,你必须给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为了整治杨健、吕强,动用跨国公司渠道进口外国钢材了!”

啊──听到这儿,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省长怀疑自己……

“省长,我庾明以党性保证:走私的事我没干。”

他说完,没忘记啪啪拍了两下胸脯。

“嗯,这就好。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不过……”

省长停顿了一下,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件事的源头啊,反正就在你们蓟原。如果真的不是‘北方重化’所为,明天我就让省纪委和司法部门介入此案,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省长吼了半天,放下电话。花美蓉睡不着觉了。

她躺在那儿,怔怔地望着天棚上的吊灯,担心地问着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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