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轻手轻脚的走近床前,只见一个半大少年正昏昏睡着,极是瘦削单薄,待看清那少年的容貌,竹西不禁呆住了,她本身姿色甚是出众,此刻竟有自惭形秽之感。
半晌回过神来,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床前还跪坐着个孩子,双手捧着那昏迷少年的一只手,如泥雕木塑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竹西嗫嚅着想说句宽慰的话,却觉得那两人仿佛风沙过后的壁画凝固,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踯躅片刻,乖巧的坐到万荆身边陪他一起等着大夫,道:“吉人自有天相,爹不用太过烦忧,我看他多歇几日也就好了。”
直等到天色擦黑,姜大夫才被接到予庄,好在这大夫知病人家心急,到了既不喝茶也不闲谈,先洗手望闻问切一番,又细细诊了小半个时辰的脉息,方放下穆子石的手腕,摇头叹气。
齐少冲仰起头,颤声急问道:“大夫,我哥哥他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他……他怎会突然昏倒?”
56、第五十四章
姜大夫医术不错就是性子耿介,嘴更是无遮无挡,曾为了这个被病人家用扫帚打出门去,那家请他去瞧病,他老人家一搭脉,当即宣布:“要死!”
虽然后来那病人果然当晚就死了,但他那顿打却是没人同情,连他老婆都啐他满脸唾沫花:“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谁知道那人是病死的还是被你怄死的?”
从此姜大夫努力改邪归正,这些年来倒是极少当着病人的面说“你快死了”“喝药没用了”“换寿衣罢”这类话,而改说“虽不能古稀,但知天命也算不错了”“药?不开了不开了,怪麻烦的”“明日记得给他换身好衣服”,病人家虽还是心怀恚怒,但他瞧在他医术着实不赖的份儿上,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此刻齐少冲一问,本身已紧张得面无人色,知道姜大夫德行的万荆等人更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病晕了一个再吓晕一个。
姜大夫看了一眼齐少冲,声音很是温和,却说得无比直接:“你哥哥唉,这样的年纪,怎么竟熬出个油尽灯枯之相来?他寸关涩缓浮迟、沉寒虚削,心神俱耗外兼气血两衰,就算这次能撑过去,但根基已损,将来也是个年寿不永的身子骨了。”
这几句话对齐少冲不啻晴空霹雳,登时崩溃失措,手脚都凉了,叫道:“你胡说!他……他根本就很少生病!你这个庸医到底懂不懂医病?”
姜大夫爱较真,当下翻了个白眼:“我不懂得医病,你这黄口小儿又懂什么?你哥哥很少生病,就不能生病了么?他还没死过呢,难道就不会死么?再说你怎知他很少生病?照我看,他有病不医讳疾忌医,更似蔡桓公之疾。”
万荆忙安抚道:“姜大夫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医术好得很,你且莫要急躁,等他开方子罢!子石就是体虚了些,往后在姑父这儿给好生补一补,不会有什么大碍。”
竹西帮着劝慰,偷眼看了看穆子石,见他嘴唇形状极美,有着工笔细描般的弧线和轮廓,颜色却是雪也似苍白,整个人像一片安静的羽毛,轻飘飘的贴在床上,不觉心中一酸。
姜大夫又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们,径直绕过一面山水平安六扇屏,走到隔开的外间,一张檀木书桌上早有丫鬟备好笔墨纸砚,姜大夫沉吟良久,提笔开好药方,却又不怕招人厌的踱进内室,再三对万荆交待道:“以黄芦根为引,三碗井水煎做一碗,每日服三剂,三日后,若不见好……就备下棺木冲一冲罢!”
齐少冲听得棺木二字,眼里的泪几乎要烧成火,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大夫活生生撕碎了才解恨,但心里清楚,更该撕碎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
这一路艰辛风霜不说,更似悬崖峭壁步独木,压力之大周遭之险非常人所能想象,两人出自宫中,玉树琼枝本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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