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进了屋,并不参与男人说话,只是到厨房烧茶水,又装了一盘上好的细点心送到堂屋,自己退到一旁。这时代还是男人做主,女人只能在一旁听着。
柴德自称是柴记的掌柜,也是柴家的管家,长得干干瘦瘦,看来说话是有些分量。不出所料,今日过来正是要跟武大商谈买那小麦饮配方的事。武松听他说了半日半天的柴家,却突然开言道:
“莫非这柴家就是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的本族?我曾听闻他的大名,到沧州时也拜访过,是个绝顶仗义的英雄。”
“柴大官人正是我们老爷的亲侄儿,柴家是先朝皇胄,太祖赐给丹书铁卷,虽然没有在朝为官的,却也是显赫人家,所以我们定然不会蒙骗百姓。两位看着都是明人,我尝过这小麦饮,分明就是酒,只是酿造不同,才有了这样的口感,若是按照茶水之流卖出去,也损了它的名声。何况现在朝廷不让酿造私酒,若是追查下来,两位岂不麻烦?”
柴德瘦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捏着胡子给武大和武松掰扯轻重得失,潘金莲倒是听出他这话的意思来了:柴家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若是自己不卖给他配方他就能到官府招人整治武家。不过她却不急,反而有些高兴:柴家,恐怕这回可是真的想要这配方了。
武大咳了一声,悄悄瞧了潘金莲一眼,见她一动不动,只是眨了眨眼,知道她是不同意,便编了一篇话回道:
“您老请回吧,这东西我们不卖,就是以后不能出去卖了我们自己在家里做着喝,祖传的东西若是拿来卖钱岂不是玷污了祖宗?何况我们清茶淡饭过日子,也无需那么多的钱财。”
虽然说得厉害,手上却有些抖,武松也是沉默不言。潘金莲知道他刚刚入了公门,自然晓得那私酒不去造册上税是个什么罪过,忙笑着过去给几人添了茶水,一边说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大火气。当家的你没瞧见柴掌柜是在跟你玩笑么,咱们又没有买过那个登记造册才能买得着的酒曲,怎么就成了私酒了,连酒都还不是。柴掌柜也莫怪,我们当家的是个实心人,不过做个小买卖,便是得罪你老人家也是无心的,柴大官人如此侠义的名声,你老自然也是菩萨心肠,怎能跟他一般计较不是?都喝茶,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柴德脸上一沉,讪讪一笑,瞧了潘金莲一眼,也放软了身段,让武大再想想,三日之后还要来拜访,便告辞牵了马领着人去了。那一面人刚走,武大忙叹了口气:
“妹子,柴家不是好招惹的,我们还是将那什么配方给他们好,不然便是我兄弟在以后还是吃亏。再说卖了它还能换钱花花,不也挺好?”
“哥哥说的是,我自然想到这一层意思。只是听人说无奸不商,所以害怕咱们这方子卖贱了吃亏,才想着吊吊柴家的胃口,也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蒙骗的。还有,这卖法咱们还得细细商量才行。”
潘金莲笑着将茶杯茶碗都收拾起来,仗着武松武二爷撑腰,她也敢跟柴家较较劲,不过最重要的却是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以后的生活费问题,不能马虎。柴家晚间到来,可见是迫不及待,仔细想来或许日间武大说的跟着他那人也是柴家人,看来,这柴家并不像世人想的那么光鲜。他们需要的是新鲜玩意振兴铺子的买卖,而自己呢,需要的是钱来让自己的日子能够舒舒坦坦的过下去。
外面吹来阵阵凉风,已经入了夜,武松将门板上了,三人各自安歇。潘金莲自从武松来了却没有拿桌子堵门的习惯,武大看上去对自己已然没了初次见面时的垂涎之意,而武二爷也是传闻中不近女色的主儿——当然,若是他想占自己的便宜一个小小桌子好像做不得什么大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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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武大照样子出去卖炊饼,武松也到衙门里当差,只剩下潘金莲一人守着门。刚刚开了大门,王婆便一早颠颠的过来,笑着搭讪:
“娘子昨日睡得好?不知哪里的狗叫了一夜,让老身翻腾半宿没有睡着。”
“我倒是没听到,妈妈可是有事?”
潘金莲见她又涂成一朵花似的,便知道这位老太太开始耍幺蛾子了。果然,王婆往门里挤了挤,整个人踏进潘金莲的屋子:
“娘子不用客气,我只是坐坐,早上没有人来喝茶,我这里清闲的很。”
说完径直走到堂屋找了把椅子坐下,拉着潘金莲的手只是笑。潘金莲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
“妈妈有事只管给我说,我们都是邻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这里昨日有个外地的客官要在阳谷县落脚,想找个媳妇,看着柳嫂子那针线就相中她了,所以托我说和。老身我看娘子跟柳家嫂子相熟,便想找你做成这件好事,也落两个谢媒钱,最后还有一顿好酒席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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