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色荏具厉地说出此番话,竟震得屋内一干人等半天全无言语,坐在旁边的贾蓉甚至露出赞赏的神情,一连看了宝珠好几眼。尤氏却梗着脖子、瞪着眼一付恼怒模样,她觉得,就算宝珠占了理儿,也不该这么一句紧似一句地得理不饶人,这分明是强逼着要自己表态。尤氏心道:死丫头,也不看这里谁是主子!
宝珠此时全不管这些,既说了她就不怕,倒也不是她心狠,她实在不敢做东郭先生,若自己心软放过绿珠,且不说她以后如何对付自己、只怕旁人会先当自己是软柿子,她在这里三年整,看的最多的就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之事,自己若是落到弱者地步,只怕连最笨的丫头都要笑话自己,何况绿珠也不是个好的。
一时满屋子的人都盯着她和绿珠,尤氏瞪宝珠一眼,回头问秦可卿:“这都是你屋里的人,你看怎么处置?”
秦可卿在确定宝珠稳占上风后就恢复常态,不只这样,还能据剧情调整表情,此时她看绿珠,满眼里都是恨铁不成银,却又带几分不忍,见问便回道:“太太要问我么,我只能说但愿今日的事都是假的,再有这个丫头,她虽是我贴身的,却是我临嫁时才买来的,也不是我偏私,到底瑞珠是打小跟着我的,脾气格都知道,今日发生此等事,我虽不忍,没得让其他人受她排喧的道理,我也不好说别的,只求太太秉公而断。”说完将头微微扭到一旁。
宝珠倒没料到秦可卿说的如此直接,她的言语,分明句句明指绿珠,更无半点回护意思。当然秦可卿这样说更显高明,如今坏人由尤氏做,勾结他人、吃里扒外的害群之马又被揪了出来,还不妨害她温柔公正的好形象,真是什么便宜都被她捡着了。
尤氏却极满意:“你也不必难过,等处置了她,再给你挑好的使。”遂回头恶狠狠地盯住绿珠:“方才的话你都说尽了,既如此就别怨我不留情面!”
绿珠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她虽恨宝珠恨到牙痒痒,玉翘说有十成十的把握她才肯出手,今儿见事情一败涂地,心早慌成一团了,闻听此言更是掌不住,膝盖一软不由扑通一声跪下,却是向着秦可卿呜咽哀告:“,请看在我扶侍你三年多并无大的差错上,饶我这一遭……”说完俯地痛哭。
秦可卿却不为所动,缓声道:“绿珠,如果因你是我的人,我偏袒你,以后只怕再难管别人。”因站起身:“太太,这丫头就交给您了,或打或卖,全凭太太作主,只是,到底我和她一场主仆,实在不忍心看。”
尤氏刚要答话,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贾珍忽然开口:“如此,快回去歇着吧,什么大事,不过就几个丫头磨牙搅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撵出去,万不可为这等小事忧心费神。”说着话贾珍忽然瞥见儿子贾蓉隔着尤氏看了自己几眼,便有些不自在,便假装‘咳咳’地咳嗽了几声,又伸手去桌上的茶。
尤氏因问:“怎么了,老爷?”贾珍滋溜喝一口茶:“没事没事。”
尤氏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又转向秦可卿:“你这孩子也忒心软了,那就去吧。”秦可卿方低低答应了一声“是”。却又看宝珠:“事情既查清没有她的事,我就让她回去,她年岁儿虽小,收拾东西却在行,天香楼后天要用,瑞珠在那里盯着人收拾,让她也去帮些忙。”
秦氏点头,但又想起方才宝珠的眼神,遂喝宝珠:“还有你,不要以为这次不干你事,就以为自己是没事人了,好好想想为什么你屋里几十人,旁人偏跟你过不去,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象瑞珠一样,谁还攀扯你!今遭先不理你,还不赶快下去!”
宝珠没想到撇清了还会被数落,略一思想便明白,往日下面的人都称尤氏是锯了嘴儿的葫芦,这话原是王熙凤编排她的,下头人就都记住了,肯定是尤氏听到了,她原不是多有气魄的人,便只好拿下人们煞子。
宝珠遂跟着秦可卿离开,以宝珠的意思,赶紧着把簪子的事告诉秦可卿,然后再从锦屏那里拿回来,以免夜长梦多,谁知玉翘却在尤氏的院子外等着呢,见了秦可卿忙迎上来:“,方才来旺媳妇拿着后天宴席的菜单子要请您过目,我看她等的急,便来这里迎迎您,现时她在议事厅呢。”
秦可卿便看一眼宝珠:“也罢,那宝珠,你既刚从你家回来,又碰上这等事,就回屋歇着吧。”
宝珠忙应一声‘是’,遂等她二人先走。
看着玉翘的背影,宝珠忽然生了一个感觉,如果晚上再去锦屏那儿,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呢。但如果现在去呢?宝珠心一横,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最危险的时候是不是最安全的时候,不如试试看。
走起来宝珠才知宁府实在不小,锦屏的家离后门儿不远,宝珠几乎没有打听就找到了。锦屏娘恰好在家。
拿起罐子时宝珠非要给锦屏家留一些,锦屏妈虽是个使婆子,说话做事却是个利落的:“可不能,陈姑娘,比起上次你帮我那一遭,让锦屏做这点子事值什么,我再打秋风儿,可成什么人了,没得让人家看不起我。”
宝珠笑道:“我是诚心让妈妈尝一尝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了。”说得锦屏妈不得主意,被宝珠推着去灶间找碗,只是她一转身宝珠就飞快的打开了罐子盖儿,宝珠也不怕油腻,用两儿手指就把埋在里面的油布包拿了出来,等锦屏妈拿了碗出来时宝珠已把东西塞进了荷包里。
“跟您分一半儿吧,让锦屏也尝尝。”宝珠边说边去接锦屏妈手中的空碗,不想袖子一带,放在桌边儿的罐子啪地一声滚到了地上,瓦制的不经摔,和地面一磕就四分五裂了。
宝珠啊了一声,腌豆角特有的酸味儿呛的她打了个喷嚏。宝珠不好意思的连声向锦屏妈道歉:“许妈妈,你看这,我太不小心了,把你的屋子都弄腌臜了。”
宝珠边说边紧走到门边儿掀起门帘子:“快跑跑味儿,不然可怎么占人。”又转着圈儿找簸箕笤帚:“都赖我,早知全给你留下了。”
锦屏妈忙拦住她:“宝珠姑娘,谁没个不小心的时候,屋子不用管,我来扫就成,倒是你,腌豆角的汁水弄了你一身,把好好的一身儿衣服都毁了。我给你找锦屏的一件儿先换换吧,不然可怎么出去呢。”
宝珠一脸地晦气:“不用了,我里面衣服都沾上了,没必要再糟践一身。”说着话和锦屏家一个院儿的万儿妈听到动静打屋里出来,一见宝珠的样子就握住嘴儿笑:“宝珠,你身上衣裳的花样儿可真新鲜!”万儿因是尤氏屋里的三等丫头,万儿妈常觉比宝珠要高一等,于是半点儿不加掩饰地笑弯了腰。宝珠抬起目:“嫂子,你可别笑我,上次万儿来我们这里传太太的话,不留神摔到雨水里,还是穿得我的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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