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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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鹤扛着他的杀猪刀走出了饕餮楼,仍旧一身白衣,被风吹得轻扬。

白衣质洁,黑眸明晰。

腰间的杀猪刀如来时一般,寒光凛凛。

饕餮楼的厨子们和跑堂的都站在门口,现场眼泪乱飙,十八相送情深深雨蒙蒙。

屈鹤摆了摆手:“回去吧。”

厨子们舍不得屈鹤啊!屈鹤切菜那是一等一的好手啊,切出来的菜薄厚均匀,该就,该细就细,那把杀猪刀在他的手里哪里是刀,明明就是孙大圣的如意金箍!他这一走,厨房里又要乱成一锅粥了。

李大年最是舍不得,他刚想说好好培养一下屈鹤这好苗子,现在越茗一纸休书,哦,不是,是一纸辞书就把屈鹤给埋没了。

“屈相公,你回去后也偶尔颠颠勺,少东家最是嘴硬心软的,今天把你打发走,明天说不定就拿八抬大轿请你回来。”

屈鹤抬头,白花花的日头照在楼上嵌了碧玉的巨匾上,夕阳如火,将那金灿灿的“饕餮楼”三字又镀了一层模糊的金。

他留神找了找,人群中并没有发现越茗那个花孔雀似的影子。

伤神为何物,屈鹤知了。

越茗正在回春阁喝茶,昨天送来的凤凰单枞,滚了水泡第二遍,茶汤翠绿,茶香四溢。

小花雕给他往茶杯里倒沸水:“爷,今天屈相公走,你不送送?”

越茗抿了一口茶,挑了挑眉:“有什么好送。”

“爷,屈相公是您第一个没吃下的男人吧?”

越茗眯起眼睛,一派高深莫测:“现在说这话还早得很!”

小花雕凑上去:“爷,您是说……”

“天机不可泄露。”越茗一脸欠抽,“小花雕,你明天去找找不闻和尚,让他重阳节那天弄个素斋宴,我上他那去玩玩去,还有,屈相公房间里的一应陈设,你也别动,那鹤妻居的大牌匾也挂着,好好挂着。”

永永远远挂在那里才好!

越茗从窗户那里看下去,看见屈鹤那身白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外夺目,把脖子伸得像鸭子一样往外看去。

那片白,逐渐变成那抹白,那点白,最后隐在小街角,不知道哪里去了。

有个词叫来日方长。

小火慢炖出来的老母**汤最滋养,温水泡出来的茶最飘香。

越茗折腾得起。

小花雕哭着脸说:“爷,上次老爷还让你别老找那僧玩,你要是又去了,我不得被老爷骂死。”

越茗抬手在小花雕的脸上狠狠拧了一下:“嘿,你别叫小花雕了,你改名叫苦瓜吧,天天苦着一张脸,我是欠了你的工钱呢,还是欠了你的工钱呢?!”

小花雕捂着脸飞也似地去了。

不闻是何须人也?

越茗现在在京城的断袖圈子里被人捧为京城绝受,早一年的时候,还没有京城绝受这个封号,倒有一个“京城双受”,一受为越茗,一受为东方不闻,堪称日月双壁。

东方不闻原本是世家公子,和越茗同岁,去年过春节的时候到伽蓝寺寺去烧香还愿,看上了那里的年轻貌美的弘灯法师,遂自己在家里用刀片刮干净了脑袋跑到伽蓝寺做和尚去了。

不想,他刚到那里,人家弘灯法师就云游四海去了。

那里的和尚们知道他有钱,只当捡到了金元宝一样,哪里还肯放他走!

他这和尚一做到底了。

今年三月的时候,伽蓝寺主持了空大师升职了,人家大相国寺请他去开封吃香喝辣去,伽蓝寺眼看无人主持,他便把他那一班不成才的徒儿们都叫到身边。

“来来,你们每人说一首佛偈,做的好的,这主持的位置还有那先皇御赐的紫金禅杖就传给他。”

伽蓝寺的和尚们该蹲墙角的都蹲墙角,该上房梁的都上房梁,绞尽脑汁想要做一首又言之无物又和稀泥的佛偈出来。只见不闻醉醺醺地从卧房里爬出来,双手合十,微垂着眼睛,无比深情地吟诵了一首佛偈。

了空大师当即大喜,说道:“不闻心有慧,彻底悟了。”把主持之位和紫金禅杖传给了他。

紫金禅杖重达四十斤,不闻嫌重,现扔于后厨当火拨子,火一烧大了,就拿那紫金禅杖拨一下。

这首佛偈摘录如下:

万菊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以色入空门,长伴古佛灯。

越茗耻于和不闻同列于京城双受——因为不闻比他还要骚,他最见不得别人比他还要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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