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两人终于在十日后,赶到了汉阳。
赶到汉阳的时候,正值农历的端午节。家家户户都上了蒿草、艾叶,空气中弥漫着雄黄酒的味道。街道上,闲暇的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到了一起,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似乎战乱的烽烟并没有蔓延到这里。
淡薄的太阳,行走在灰色的云层里,透出几缕稀疏的淡黄的光线。地上湿漉漉的,还残存着昨夜的雨水。和风拂过,点点柳絮如雪花般飘扬。落在地上,很快又被来往的人们踩进了泥土里,点缀得那泥土像是被和了牛的巧克力酱。
突然,两匹马狂奔而来,打乱了这一方的宁静。人们讶异地抬起头,只见得一道远去的影,和几坨马蹄甩出的泥浆。扭过头去,与身旁的同伴猜测着这马背上的人。
“贝姑娘,你没事吧?”殷梨亭稍稍放慢了速度,转头看向右侧的贝锦仪,担忧地出口询问。她的脸上苍白得有些不正常,低伏在马背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贝齿紧咬着下唇,似乎在隐忍着痛苦。
贝锦仪拉了下马缰,待马儿慢下来后,才微侧过头,看了殷梨亭一眼,努力咧了咧嘴,“我没事。”气息虚弱,殷梨亭越发的担心了,正准备再说什么,贝锦仪一驾马,飞奔而去。
大约半刻钟后,到达了纪府。高矗的院墙灰暗斑驳,有几缕顽强的碧草从墙缝里冒了出来,伸展着腰子姿,在微风中舞摆。暗沉的大门半开着,大门上方黑色的匾额,被灰尘遮盖,早已没有了光泽,“金鞭纪府”那几个苍劲的大字,尤显悲凉。
曾经的金鞭世家,曾经的辉煌,早已没落在了历史的浓流里,留下的只有一个斑斓破旧的外壳。
推开门,院内空无一人,干净的院子寂静得让人心惊。贝锦仪心中一紧,她还是来晚了么?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快了,直到穿过了两个庭院,才终于见到了人影。是纪晓芙,她正在指挥着下人整理院子。
“纪师姐!”贝锦仪下意识地大喊出声。
听到声音纪晓芙回过头,见到是贝锦仪,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带了几分喜色,随即又脸色一沉,转身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边的婢女,快速整理了下裙衫,就大步走了过来,劈头训斥道,“贝师妹,你怎可如此胡闹……”
她的话才刚出口,贝锦仪已飞扑了过来,紧紧抓住纪晓芙的袖子,急切地道,“天鹰教……纪师姐千万……小心他们……”本就走火入魔,再加上连日的劳累奔波,身体早已负荷不住。此时,见到纪晓芙平安,心神一松,就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纪晓芙正听得莫名,刚准备开口询问,就见贝锦仪软软地倒下,骇得大惊,“贝师妹!贝师妹你怎么了?”
贝锦仪再次醒来,已是次日的黄昏,血色残阳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怎么了?”贝锦仪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开口才发现声音竟是沙哑难听,像是鸭子在叫。纪晓芙赶紧起身,搭了把手,搀扶着让贝锦仪坐起来,一面帮她攒好被边一面板着脸训斥道,“我不是让你回峨眉的吗?还跟来,你不要命了!”
纪晓芙这么一说,贝锦仪也想起了,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此的目的,忙抓住纪晓芙的手,急道,“纪师姐,天鹰教要对你们家不利。”
纪晓芙微愕,片刻后,摇头笑道,“贝师妹,你无需担心,我金鞭纪家跟天鹰教无怨无仇,更何况天鹰教总部远在四川。”她像安抚小孩似的了贝锦仪的头,“所以,贝师妹你多虑了。”
贝锦仪眼睛越瞪越大,待纪晓芙说完最后一个字,贝锦仪气愤地一把将纪晓芙的手打掉,气急败坏地道,“纪师姐,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消息啊,这时,贝锦仪是真正理会到了八点档电视剧中,间谍冒死带回情报,上级却不采纳的挫折与愤怒。
纪晓芙讶异于贝锦仪的怒气,稍愣后,收回了手,她无奈地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道,“那你告诉师姐,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贝锦仪微微喘息了一阵,便将遇到殷素素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接过纪晓芙递过来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清凉的水,通过干裂的喉间滑入,泛起一番苦涩的铁腥味。贝锦仪不满地撇嘴,将杯子递回去。
纪晓芙沉吟了一会,失笑着拍了拍贝锦仪的头,柔声道,“好好休息,我先去看我爹了。”说着起身,就要离开。贝锦仪一急,抓住了纪晓芙的衣角,定定地看着纪晓芙,“你仍是不信?”
纪晓芙轻叹,拍了拍贝锦仪的手,“贝师妹,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第一,虽然……我爹名声……不好,可是,这并不值得天鹰教前来围剿,还出动了紫薇堂主殷素素。第二,天鹰教正在与明教纠缠不清,又远在四川,总会千里迢迢来汉阳?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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