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难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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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那已不足以让我恐惧,因是解脱,所以倒慢慢坦然起来,心里便不住想,若是奈何桥上能多喝一碗孟婆汤,我就可彻底将这一世忘得彻彻底底,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与他,花不见果,果不见花,再无干系。

“大人,人送来了。”侍卫轻声道,将我搡到前面。

手一松,那件喜服颓落于地,我抬头,见门口等着的人是蒋筎,不禁苦笑:“麻烦蒋大人,把这碍眼的东西代我毁掉。”

蒋筎弯腰拾起喜服,朝身后人挥挥手,待人走远,引我进门。推开大门,潮湿而冷的风,夹着腥味扑面而来。

很久之前,我陪着晏柏安审犯人,见人死如灯灭,便也不禁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是不是我也会落得这般田地?若是如此,他会如何待我?杀了我?抑或者折磨我,让我痛不欲生?不得而知。

如今,真真的再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人,却是因着自己,多么嘲讽?

那一间间牢房并排挨着,里面浅浅铺了一层干稻草,无其他余物,蒋筎推开门,轻声道:“夫人,委屈您了。”

我慢入,怔怔道:“无所谓委屈,这便是我应得的下场。”

蒋筎闻言为难,看了我半晌,最终还是起身离去,我面对高墙,听见身后铁栏锁死的声音,泪又落下。

我要喜服作何?我需要求得立足之地又是为何?我试出谁人是江妃眼线又有什么意义?失了我要的那个,给我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抱膝靠着铁栏坐下,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有铁链划过地面留下的尖锐声响,我阖目,听见那人道:“走快些,磨蹭个什么。”

“放开,放开我……”这又是另一道声音,入耳,让我霎时睁了眼,认得清楚,是她。

“叫什么,一会儿有你好叫。”

“放开她,你们冲着我来便是……”再闻此声,仿若前尘倒转,今世重来,我究竟是多久不再听

见他的声音,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听见,让尘封的记忆又在脑海间乍然泛滥开来,已是沉落到底的心,复又抽疼起来。

“你们别嚷,一会儿有你们好受,进去,快进去。”然后是铁门被打开,又狠狠关上的声音。

他们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光色晦暗,又隔着几道铁栏,应是本看不清楚我。我僵直身体,想回头,却又不想再多看一眼,负了便是负了,我宁愿以死赔偿,只是今时今日的一切,早不在我掌握之中。

晏柏安不会放过我,所有念想都成了空,躲不得躲,死不能死,剩下的只有熬着,拖着,我宛如一具躯壳,纵使机关算尽,纵使七窍玲珑,也不会再让我的处境有任何改变。成为笼中之鸟,便是我最后的结局。

“乔公子,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你呢龙烟姑娘,你是姑娘家,不如我这般男子身子壮实。”

“若是能跟着公子在一起,我……我皆无谓……”

“龙姑娘……”乔清然的话梗在口中,迟迟不肯在言语,便断了下文。

半晌过去,龙烟又开了口:“乔公子,你可是还念着你夫人?”

又是一声幽长哀怨的叹息,他仍旧不语,龙烟有些急:“纵使她那般对你,你可是还念着她?你对她这般一往情深,究竟值不值得?”

乔清然哑然一笑:“值得?这世间又到底有多少事是值得我们做的,怕是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吧。”

“可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你还要念她多久?一辈子吗?”

“一辈子能有多久?人的一辈子没有想象那么久,有些人的一生,只有四个月那么长,过了,就是一辈子。龙姑娘,莫要再做些无谓的付出,乔某的一辈子已经没了,在亲手送她下水的那一瞬,什么都没了。”

接下来只剩龙烟嘤嘤哭泣声音,幽幽浅浅的朝我这边传来,我头疼欲炸,额头发烫,周身都跟着疼,双手掩住双眼,靠在铁栏杆上,不愿再睁眼,只怕睁眼之时,留在眼里的只有空洞。

我的一辈子呢?我混沌的想着,许是我的一辈子也已经过完了,就在刺客的刀子刺进身体的一瞬,在我模糊视线里看见他惊恐神色的一瞬,就那么短暂的结束了。

没过多久,身侧的铁门又响,来人是蒋筎,站在门口,朝我道:“侯爷要审,夫人跟小的走一趟吧。”

我弯弯嘴角,扶着铁栏杆站费劲起身,顿感眩晕:“你带路就是。”

蒋筎走在我前,挑着灯笼,我吃力跟在他身后,越走脚步越浮,仿似踩在棉花上一般。经过那间牢房,犹豫再三还是不忍瞥了一眼,蓝衣的公子,白衣的少女,她靠着他,闭目养神。

人还是那时的人,只是清瘦了不少,乔清然仍旧睁着眼,垂目发呆,便连身侧声响都影响不了他。

一步步拖过,沉如坠石,我转过眼,口闷的厉害。所谓故人,便是要揭开血,揉捻心尖,方才懂得记忆为何物的人,他爱我深,却看我送死,他念我亡,我却仍活在世,原是这良人亦是错结的那一个,我的人生,全盘皆错。

从牢笼走到牢房,本是不远的一段路,我却似踏尽千山万水了一般,虚脱无力。门被推开,里面的乍亮刺眼,我不由得撇过头,躲了躲。

“夫人请吧,侯爷候了多时了。”蒋筎躬身而退,我慢慢睁眼,提身进去。

房间里倒是暖然,摆设虽简,却样样不少,应是心准备过的。晏柏安身着一件墨绿色缎袍,银线绣的团菊,银冠玉颜,正坐在桌边饮酒。而桌上除了酒杯,还摆着那套喜服。

“如是,你来。”他衔笑,朝我招手。

我走了两步,看他:“恭喜侯爷,乔清然终还是落在你手里了。”

晏柏安轻挑眉梢:“怎的?看了心疼?”

我笑,身体摇了摇,略略稳住:“侯爷可知心疼是何种滋味?”

晏柏安起身,踱步朝我走近:“如是,你若聪明,也该知晓乔清然今日的下场,是早先就注定的。你对他的感情,是节外生枝的东西,要么忘掉,要么藏起来,总之,别再让我看出来。”

“侯爷不是要审我吗?审吧,我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实在是无力支撑身体,膝盖一软,颓然跪于他面前,以手撑地,弱声道:“送子观音是我的,喜服也是我的。”

“你的?”面前男子居高临下的问我。

我头晕目眩,沉沉点头:“都是我的。”

晏柏安转身走开,很快又走回来,俯身蹲在我面前,伸手将东西放在我眼前,淡淡道:“如是,这件才是我送你的那件,之前金凤见的不是你的,是他人仿的。”他探指抬起我下巴,逼我与他面面而视:“你可是试出那个你想找的人了?”

我莞尔:“侯爷是聪明人。”

晏柏安眼色潋滟如波,细细密密将我拢在他眼界之内,像是真心有过刻骨情爱那般,不知是我眼花见得晃了,还是当真他也会有这般眼色动情看我,又道:“如是,大抵聪明人,都是只做万全准备的人,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笑,笑的眼角湿润:“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看我,眉梢眼角都是柔情,手指掠过我眼角:“如是,你错了,如果你有心,你一定懂得,即便到了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之日,都总有一个人,是藏在心里,让我们赴汤蹈火都不愿见她先走一步的人。”

“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活着就有希望,有了希望,人才不会绝望。”他抱我,贴上他膛,那般卓绝而孤寂的情绪又翻江倒海般占领我心尖脑海,我忍不住有些哽咽,合上眼,还是无法抑制。

“不要给我希望,如果你负担不起。”

晏柏安浅笑,将我放在靠近火炉的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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