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一个想法在脑中逐渐成形。
“你将滕雪推下水了吗?”
滕粟猛然抬头,无需言语,眼中的惊惧已然应证了这个想法,她摇了摇头,揪出玉无心的衣襟,急迫地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想杀她,我不是有心要把她推下去的!真的!你相信我!”
“信。”她不是会害人的孩子,虽然个倔强,但品端正,心思也简单得很,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怎么可能会伤人命,尤其那人还是她的亲姐姐,“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信”字铿然有力,毫无半丝犹豫,消去所有不安的揣度和顾忌。
“那天,也是下着大雨,我从山下乞讨回来,看见二叔在欺负姐姐……我,我就扑上去打他,他气的把我按到水盆里,说要淹死我,他经常这么干,如果我每天带上山的钱少了,他就把我往水缸里淹……”
说到这里她轻抖了一下,玉无心收紧手臂,难怪她怕洗澡,原来是这个原因,流浪在外必然少不了要吃苦头,本是早有预见,但听她这么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受。
按下心头的怒火,听她继续往下说:“挣扎的时候,我用手里的破碗拼命砸他,把他的头砸破了,他火起来,拿起劈柴的斧子追着我砍,我一路往山里跑,他就一路在后面追,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没路了,底下是一座大瀑布,他抓住我以后就把我按在地上揍,后来……后来雪姐也追上来了,捡起地上的斧子就往二叔身上劈,我爬到旁边,看雪姐举着斧头一下又一下的劈上去,把二叔的头都劈开花了,但她就是不停下来。”
“雪姐提着斧头满身是血地走过来要拉我,当时我忘了自己还在瀑布上面,用劲把她推开了,我只是很害怕啊!怕她那个样子,本就没想过要把她推下去!”滕粟眼眶发热,泪珠不停地滚落出来,把头埋在玉无心的口啜泣。
“后来我绕下山去找过,怎么也找不到,听附近村民说,如果掉进那里,连尸体都浮不上来,雪姐对我很好,就像妈妈一样……可是从那以后,我每次做梦都会梦到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在庄里过的越舒服……我就越害怕。”
“怕她怨你一人独自享乐吗?”唉……听说她独处时经常发呆,在人前却表现的欢快活泼,没想到竟然藏了这么多心事,“这些事为什么不跟我说,到现在还把义父当外人看吗?”
“不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当然不难分辨,正因如此才会怕:“我怕说出来后你就会讨厌我,是我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又要变成一个人……”
孤零零的,没有人陪她谈心,没有人会逼她读书写字,没有人会像现在这般抱着她哄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给予关怀,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拥有了新的家,她怕被赶出去,过的越是舒适就越患得患失,哪怕心里总是抱有一股罪恶感,觉得一人害死亲姐姐的人没有资格过好日子,可她推不开,失而复得的亲情和关怀怎么舍不得丢掉。
曾经多少次想偷偷溜出去,重新过回乞丐偷儿的生活,看见小芸亲切的笑脸,听到王老姑充满关爱的声音……明明已下定了决心,却又找各种借口说服自己留下来,总想着再等等吧,反正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这一等便等了近一年,脚下扎,再也不想走了。
“那只是一场意外。”玉无心托起她的下巴,用手指抹去挂在面颊上的泪水,口气略显严厉:“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一辈子无法安宁,我不会要你忘掉自己无心的过失,至少……挂记她的同时,也多依赖依赖我这个义父,别总让我有力无处使。”
“怕是依赖成习惯,当有一天不能依赖时……又添一桩烦心事。”
其实早就在依赖了,他没感觉出来吗?在依赖的同时又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太放纵,依赖姐姐而养成的习惯至今仍没有完全改过来,如果再多一个他……当失去后会是什么情形,她不敢想。
玉无心不解:“为何不能依赖,怕义父死的比你早吗?”
祸害遗千年,她还真没考虑过生老病死方面的问题。
“说是义父,等你有了自己的骨,我还呆得下去吗?二叔做管家的时候对我们是很好,可最后又怎样?把雪姐当奴仆使唤,叫我在街市里扮乞丐偷人财物来赚钱,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就算以后成家了也不会把我赶出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你夫人容得下我么?又不是亲生的……”
玉无心低笑,眉头却紧皱起来,原来那个二叔就是滕家的管家,没想到逃出虎口又投入狼牙,也难为她能挺得过来。
“玉竹山庄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你不需要义母,我也不需要夫人。”
“你……你要打光棍?”如果这只是安慰话,未免也说的太绝对了。
玉无心换了个闲适的姿势斜靠在床头,横出左臂,让她枕在臂弯上:“有何不可,数十年都这么下来了,过一辈子也不在话下,女人对我来说不是必需的,有你足矣。”边说边拨弄她的鬓发。
亲昵的气氛让滕粟心头突突乱跳,对这慌乱的源头有些了悟,却是更加不安:“嗳……是不是因为那个凤仙楼的妈妈,你才抱定终身不娶的?”
原来她还惦挂这件事,玉无心失笑,在她头上轻叩了一下:“别乱想,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自己清楚便可。”
滕粟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下来,扳开五指,与之掌心相对,糙的触感不是普通商人会有的。
寻常人不会疾走如飞,不会单以掌力就将玉饰捏成碎末,滕家代代习武,她姐妹俩也扎过马步,虽然练得不多也早荒废了,但多少还是能瞧出点端倪来,当然,他在别人面前都掩饰的很好,能被她察觉不是疏于隐藏,而是无所谓吧,姓方的矮冬瓜应该知道他练过武,除此之外好像还隐瞒着些什么……
“那些事不能告诉我吗?我也是外人?”她可比方大海“内”多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后慢慢便会知道,而且……你太小,见得多想得多,不好。”
还小吗?
滕粟不自在的动了动,感到他的手指在鬓间来回顺抚,悠然地像在逗小猫,屋内未点灯,黑乎乎一片,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瞳里,当真是充满了“慈父的温情”。
移开视线,双手上平坦的口按了按,总算有点了,最近小芸姐跟厨房里的一个伙计眉来眼去,私底下也跟她说了不少闺房话,想被当成大人,不仅要年纪够,分量也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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