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在狭小的前辕上,夹在两人中间动弹不得,加上这些天来都没什么消耗,按人类身体的习惯算,刚刚饱食太过,天又干热得厉害……总之因为所有青玉能够想出来的原因——除了自己贪睡之外——他在颠簸里,就这么又睡着了。
白衣看着他摇摇晃晃,一歪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细巧的鼻翼轻扇,深细绵长地呼吸。青玉睡得迷迷糊糊中伸过来抱着他手臂的指尖微带凉意,勾着白衣的心突突地跳,另一边手臂辣辣地发起热来。白衣只管想,这一定是身体里那颗龙珠的缘故。
他让老赵停下车,试了试,便把青玉打横抱了起来。青玉也不过一人重,似乎还要略轻一些,比他原来想象的要差许多。青玉从来不换的那件白锦袍,一直洁净如玉,在手里细滑如水,沁凉沁凉地,又轻如微风,仿佛抓也抓不着。白锦袍下的肌肤,带着微温的热量,弹的触感,却让他感觉到一股世俗的欲望。
几天前,这青龙在白衣眼里还是威猛冷酷的神将,现在,却真的仿佛一个小蛮子,总是笑嘻嘻地抓着他的衣服,忽闪着亮晶晶的黑眼,不满意的时候撅起来的娇嫩红唇,更是……
不要想了!白衣告诫着自己,轻轻地把青玉放在车厢里,拿过自己的换洗衣服来做枕头,又分了一件盖在他的肚子上。
也许瞌睡也是会传染的,倚着颠簸的车壁,仿佛在母亲的摇篮,白衣也渐渐地睡了过去。睡着之前,他还在盘算:按原订计划和这个车程,今天晚上就能到珉县,休整一下启程,再过两天,就到琭县。听赵大哥说珉琭两县之间有一段山路近来有山贼出没,那么将来两日要时刻戒备,现在多睡一些也是应该的……
车上的两人睡得深沉,直到夕阳嫣红色的光芒从车窗缝中透过,停留在白衣沉静的脸上。白衣擦擦脸,不情愿地醒过来,想要挪动挪动麻木了的身子,双腿却仿佛失去了知觉,青玉半梦半醒间舒服地“呜”了一声鼻音之后,又继续沉默睡了过去。白衣低下头,突然脸上发烧:青玉的睡姿已经从刚开始仰面朝天的大字变成了侧身向下的趴势,沉重的双腿微曲地落在他的腿上,自己原来不舒服地蜷曲着的腿不知不觉中伸直,被压在了青玉的身下。
马蹄得得声传入耳中,白衣动弹不得之间,抬手卷起窗帘,娇红日影正照在他的脸上,泛起一片凝然光彩。窗外平野广阔,远处的青山倩影流线美好。薄山的夕阳,虽不如蓬莱外海的落日那般壮观宏博,印染了一天一海的金色,却是秀雅朦胧、谦和古朴。微凉的风扑面,让他暂且忘记了此行未卜的前途。
不知从何时起,青玉也坐了起来,窝在白衣对面的角落里,伸了个招牌的懒腰,拉长年轻而结实的肌。白衣看着他刚睡醒的红润的脸颊,在衣裳上堆起褶皱,故作轻松地问:“睡得还好吗?”
青玉倚着另一边的窗,用食指向外戳着竹帘,引入更多华美的光线:“还不错啦。就是干巴巴的,真不习惯……什么时候可以停下?”
“应该就快了,”白衣盘坐起来,“今晚在珉县休整,县里附近没有溪流,要不晚上你找口井将就一下?”
“让我睡井里?”青玉折了眉心,痛苦无奈的样子倒也惹人怜惜,“我以前试过了,那转身都困难的地方,还是算了吧。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一起睡!”
青玉很平常地说出“一起睡”的话来,让白衣差点飙血,也差点漏听了下面“原来人类能睡的地方,我也可以……”。
白衣心里哀叹了一声,嘴上道:“随便你。不过说好,城里人多眼杂,不比乡里客舍,既然要跟我同住,行动说话就要看我眼色。”
青玉撇撇嘴:“你们人类之间说话就是那个腔调,我说了这么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凭什么要看你脸色?”
白衣无奈摇头道:“是‘眼色’,不是‘脸色’,是让你小心言语,别露出马脚。你一口一个‘你们人类’,被别人听见岂不生疑?况且,要不是你偏要穿着锦缎又赤足、还用不好筷子,今天那个行商怎么会对你那么感兴趣?”
青玉噘嘴哼了一声,抬高了头,表示自己享受那种受人关注的感觉。
白衣对他耍孩子脾气的行为噎然无语,青玉却仿佛全无前事地爬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忽闪着亮晶晶的黑眼,一口糯软的撒娇语气:“你弹琴给我听吧?”
这个语调!白衣的心猛地一缩,眼前突然恍惚,似有一双浅色的瞳眸从五弦琴暗黑的体色中缓缓地浮起,满腹心事地低垂着,欲言又止。他的头被挤压了一般地隐隐作痛:是谁?那是谁?
“你在看什么?”青玉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又眨了眨眼,自以为善解人意地取来了那琴,讨好爹娘兄嫂那样地一笑。
白衣的手指沾着琴弦,琴音飞出了马车的窗外,仿佛色彩调和绚丽的琉璃,却又总有一股奇怪的情绪,如同一层黑色的暮霭,模糊着琉璃通透的颜色。
是谁,那是谁……
2.驿路野鹤对孤云(上)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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