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夜雨凉。
雨落不歇,那些黑夜里的细微泠泠声,像是要倾泻整个世界的冰冷。然后一切,隔着朦胧水光,看不清伤痛。
半夜醒来忽然,口干舌燥,一身冷汗。浅默坐起来,只有他一个人,黑暗无边。刚回来时是跟主人一起睡的,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夜一夜一动不敢动。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压在他身上,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把他踹下去。
后来主人见他实在睡不好,就分开睡了。
昭城没有办法,他只能一点一点对浅默好,为他做饭沐浴,不知道那些热度可不可以抵达他的心。
那一天看到屏幕里浅默倒下去的时候,他一下子觉得天塌了。那不是一次昏迷,而是告别。高倍的摄像头,他看清楚了浅默咬牙的细微动作,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的浅默,选择了离他而去。
好在他的浅默还在他身边,可是却没有心了。
那时他在地下室门外说我绝对不会后悔的时候,他其实是知道的,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的。
主人说,浅默你放心,地下室我已经封死了,那些也处理了,家里再也不会出现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
他其实心里边不害怕的,对于主人他已经无所谓了。只是多年来的身体上对于主人的惧怕反应他控制不了罢了。
一个人睡,有多寂寞呢?虽然主人每晚都陪他一会儿,陪他说话,像哄小孩一般哄他入睡。他突然怀念起,曾经有一段时间,做到全身酸软,趴在主人怀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就睡着。
□□却是一直没有了,丁霍好好嘱咐过,他的身体,经不起任何一点细小的折腾了。
如果能什么也不想,就好了。
曾经不顾一切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浅默喝一杯水,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他披衣起床,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走。路过主人的书房时,里面灯还是亮的。凌晨一点。主人没有长明灯的习惯。浅默也不敲门,就站在书房门外,直到四点,灯灭。
从医院回来以后,主人不怎么去公司了。在家里一整天一整天陪着他。他一个眼神主人就知道他要什么,成天围着他忙前忙后,不让他受一点累。他晚上十点多睡觉,早上八点多就起床了。原来主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工作吗?他一天一千好几的药费,不努力工作的话怎么付得起?浅默悄悄回去卧室,没有惊动主人。
夜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浅默从来没提起这件事,只是从第二天,起床越来越晚,不到十点十一点,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工作可以在家做,会却不能不开。每个星期或者隔一个星期主人总要有一两个下午要去公司开会。每当这个时候浅默会出去,他实在不能忍受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家里。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昭城从没阻止浅默出去,他想浅默愿意出去走走是好的,不能老闷在屋里。何况浅默其实不是一个人出去的,隐在暗处至少三四个保镖。只是浅默总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出去,他说想带浅默出去走走的时候,一次不少的被拒绝了。
浅默偶尔会买一点奢侈品,然后回去没多久就不知道放在哪了。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昂贵而无用的东西,他知道主人喜欢他买这些东西。当做一种弥补,那会稍稍减轻主人对他的愧疚。
或者只是随便在街上走走,看看琳琅橱窗,行人匆匆。累了想回去的时候给主人打电话,听到主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安定下来。然后站在原地等主人来,带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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