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词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一个自己都讨厌的自己更不想被他看到,于是把脸抵在他宽宽的肩头。“对不起”。声音似叹息般又低又轻,听起来有些飘渺。
沈天行轻轻揉捏她的后颈,“傻瓜,这不怪你,是我做的不够好,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以后都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只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就好。”
她不开心吗?她明明是开心的,可是开心的人不该是她这样。沈天行找了她一个晚上,见面后却一句抱怨也没有反而安慰她,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她真是个难以讨好又别扭的莫名其妙的人。
其实在灵魂深处她是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的,那是她从知道“爱情”那天就开始有的坚持,那是她对爱情和爱人的唯一标准,那就是——唯一。她希望找到生命中的唯一,而自己也必须是那个人的唯一。不是谁的替补也不是谁的最优选择,而是唯一。即使有很多比她更优秀更温柔更美好的人,即使有一天她变得又老又丑或是身体残疾,即使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不离不弃。只是这样的爱情在这个物质膨胀的社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她不敢深思,不敢拷问自己的灵魂,唯恐得到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曲词是一个懂得自我检讨的人,所以她说:“是因为我太敏感了。”
沈天行因她这句话再次想起中午的疑似不愉快。拍了拍她的头站起来,拿起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吹风机继续给她吹头发,状似不经意的问:“中午是不是也不开心了?”
如果沈天行不提起曲词真的已经忘了,如今被他提醒再次记起了中午的失望。是的,是失望。在中午分开前的那一刻她对沈天行感到失望。她感觉到在沈天行的心里自己不仅不是唯一甚至不是第一,他的家人比自己重要,甚至那个家人还不是父母只是嫂子。这让她在那一刻突然感到灰心且无望。
曲词是一个对很多事都很随意的人,甚至有时候神经糙得近似没心没肺。唯独对爱情,细腻敏感的几近挑剔。最早发现这点的是江夏,她给曲词的诊断是:有爱情洁癖。曲词也知道爱干净是优点,但是达到洁癖的程度就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了。她也曾经想要克服,当时她的考虑对象是廖书。就像廖书想的那样,曲词曾经非常接近他,并且不只是爱情的萌芽,而是认真的考虑和他发展恋爱关系。但是就在她犹豫挣扎着进行心理斗争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女孩,她是廖书的大学同学。曲词只见过她一次就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对自己的警惕和对廖书的迷恋,但是这不是她退缩的原因。让她退缩的是廖书的态度。作为廖书的朋友她可以理解他和那个女孩即使不是恋人依然是同学、朋友,但是如果作为廖书的女友或者即将上任的女友,廖书对那个女孩的友好和亲切就变成了暧昧。她无法接受一个和其他女孩有暧昧关系的男友,尤其那个女孩还对他有明显的超友谊情意。她认为廖书应该果断的拒绝、明确的表明态度。但是她想她没有资格那样去要求,毕竟廖书没有向她表白。何况自己要求来的感情会变得廉价且不再纯粹。
现在她发现爱情里容不下的不仅是超友谊的暧昧关系,而是任何威胁到“第一”甚或“唯一”地位的人或事。曲词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变得很棘手,她不禁自问:那么如果那个人是他的父母又如何呢?不是嫂子而是父母就能接受吗?还是即使父母也不行?她被这一串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击中了,突然感到茫然无措。如果她要求沈天行把自己放在父母之前,那么相应的她也必须把沈天行放在爸爸妈妈之前,她能做到吗?这真是个两难的悖论。好吧,这是个需要长久而认真思考的问题,而且答案非常重要。
但是此刻,她需要回答沈天行的问题。她不想骗他,可是一个连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让她如何控诉沈天行?
怎么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自寻烦恼?!可是她又确实被深深的困扰,连带的似乎也困扰了沈天行。看着镜子里那双关切的眼,曲词只好含混的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沈天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多亏他问了出来,不然她的小脑袋不知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只要肯说出来就好办。继续试探的问:“因为嫂子吗?”
曲词垂下眼皮不再和镜子里的眼睛对视。“不全是”
这答案却出乎沈天行的意料了,还有别的什么?“那就是还有别的原因咯。是我吗?”
曲词犹豫了下说:“我觉得你嫂子像是一个面试官,答案让她满意的人就通过了初试。不管这个人是我还是别人,都没有什么区别。而这个筛选或选拔事先是经过了你的允许至少是默认。本来这也不算什么,毕竟这是她的问题不是你,我也懒得理会。但是你对她的维护态度让我清楚的看到自己是你们一家人以外的人。所以有些心凉罢了。”
问题竟然还不小,已经达到让她心寒的地步了。关了吹风机放到一边,把她的身体搂转过来喊冤道:“我干吗要维护她,我是怕你生气在安抚你。老婆和嫂子哪个亲我还不知道么。”
曲词本能的反驳“谁是你老婆”。说完转开脸,虽然撅着嘴,眼角眉梢却控制不住的上扬。
“当然是你了,还能是谁。说好了是以结婚为前提恋爱的,你可不能不认账啊。”沈天行半是认真半是调笑的强调。
“讨厌,不跟你说了,总是这样不正经。”曲词转回身,在梳妆台上一排护肤品中随便拿出一瓶看说明。
“还有比婚姻大事更正经的么。这可不能抵赖的啊,你得对我负责。”沈天行变本加厉的一把抱起她,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把她安放在腿上。
曲词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羞恼的拍了他一巴掌。转身不理他,把一排瓶瓶罐罐都划拉到面前,挨个看了看开始按程序涂抹。
沈天行原本是最不耐烦看女人像刷墙一样一层层往脸上涂东西的,此刻却看的津津有味,觉得这样的曲词别有一番小女人的妩媚姿态。
曲词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手肘向后撞了他一下说:“别这么看着我”。
“难得你肯回来住一晚,不好好看看怎么行。”说着在她耳边亲了一下。
曲词的耳朵异常敏感,被他一亲差点蹦起来。又羞又恼的拍了他一巴掌。“呀,别闹,手里拿着东西呢,差点摔地上了。”
沈天行为她的反应暗喜在心,却没忘了总结陈词。“宝贝儿,不闹了好吗?咱们好好过日子,那些不相干的人咱们都不理,就咱们俩。别说是哥和嫂子,就是爸妈也不能跟我过一辈子。跟我过一辈子的只有你,这点儿道理我都不懂岂不是白活了三十年。以后再有什么不高兴的,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别这么闷着,闹的我这心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你说为了别人咱们内斗,多不值吧。咱得枪口一致对外才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天行这话说的曲词心里别提多熨帖了,一颗心立时化作一滩蜜,白嫩嫩的胳膊扭股糖搬缠绕上了沈天行的脖子。“嗯”。虽然只是声带的一个震动,却甜的仿佛一张口就能流出蜜来。
沈天行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踏实了。认真的吻在她的眉心,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咱们俩个才是一家人,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嗯”小脑袋慎重的在沈天行肩上点了点。
沈天行终于满意了,用力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拍拍她的背说:“乖,来,把那些瓶瓶罐罐的抹完,不然脸又绷得难受了。”
曲词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却不好意思抬头看镜子,也不记得刚才进行到了哪一步,随手拿起最近的一瓶华当一样凭手感擦在脸上。
沈天行见她羞怯怯的小样儿,心里美的冒泡嘴上却说:“脸皮怎么这么薄,跟我有什么好害羞的,乖,好好擦,看着镜子,小心弄到眼睛里。”
曲词恼羞成怒“哼”了一声白他一眼,看在沈天行眼里却更像是撒娇。笑的更是开怀。
晚上俩人早早躺在了床上,沈天行异常安分,只是四肢交缠的把她搂在怀里。曲词只觉这世上再没有比他的怀里更安稳舒服的地方,没有比他沉稳的心跳更动听的催眠曲。
第六十六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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