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着受了礼,又想了想道:“怎么上次你们明宫的使者来访时没对朕用这种大礼呢?”
琴师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赋君抒出了畅音阁,看着日头不大就没用轿子,自己走着转去了皇宫的西南角。
那里坐落着大齐的冷宫。
由于高祖崇道,追求道家月白风清的人生感悟,故而大齐皇宫装潢不求奢华,而好清雅。宫殿一律用类似青岫玉、青琉璃或者苍澜石这样颜色清透明净的材质做瓦,淡藻色粉墙、柚木柱,低垂的扬枝栽物,飞檐墙角处一点点雪白或雪青的鸽子花,暗绘着采薇图的石板路边缘立着几处小神像。偶有一两座朱桥,潺潺流水里养着的只有花色不怎么注目的锦鲤。
去往冷宫的路中有一座竹山舍,云母为山,遍栽翠竹,仿佛清幽仙境。赋君抒停了下来,望着那块落满灰尘的牌匾冷笑了声。
那是他年少时的读书之地。
先帝子嗣单薄,在波谲云诡的宫中存活下来的唯有他与荣王两个孩子。为了这两个珍贵的后代,先帝对他们可算是百依百顺。赋君抒要一处竹山舍,先帝便为他建造,即使花费重金也在所不惜。荣王是幺子,更是被宠上了天,以至于养成了他骄纵的坏毛病,再也无法改,皇位才传给了赋君抒。
他站在竹山舍门前,那把扇子一下下打着自己的手心。牌匾上那三个飘逸清俊的字,和绘着墨竹图的扇子一样都是出自那个人的手笔。
那时候他们还小,一次拜见过新入宫的妃子后,赋君抒很认真地问他:“我将来要是做了皇帝就封你为妃怎么样?”那人却摇头说不好:“不行不行,我是男的。而且我以后不要待在皇宫里,我要去更高的学府求学!”
“在皇宫里读书,还有哪里的学府能比得上?”赋君抒不服气地说:“你敢走,去到哪一处学府我就把那里给砸了!”
宽袍深衣、发戴玉冠的少年皱起了鼻子,不太高兴地说:“你真霸道,这样子的皇帝只会是百姓之祸。孔子主张以仁治国,学了那么久的书你竟都忘了!”
赋君抒咬着嘴唇,眼里聚起了泪水,他一下子发狠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扫了下去,还把那些儒学经典一本本丢出窗外:“我不管!如果这些学说不能把你留下来,那就全都扔掉算了!我不要学了!”
少年沉默地跑出去,把那些书珍惜地捡起来拍着灰,他执着地背对着赋君抒,没有看他一眼。
后来他还是走了,去了那个东胜神洲最高的学府,而且经过那件事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赋君抒还记得那个雨夜,在深宫里,他自产婆手中接过那个不断啼哭的瘦弱婴儿,递给站在一边沉默的青年。
“你快走。”他说。
青年抱着婴孩,头也没回地走了。步履匆忙间他衣襟里插着的那把霜雪墨竹图的扇子就掉在了地上,他也没去捡,就这样走进了雨幕中。
弯下腰拾起扇子,赋君抒双手还沾着婴儿身上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哭了,在产婆诚惶诚恐的目光中泪流满面。
赋君抒走进了冷宫,在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上摆着一架秋千。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穿着上好的织锦绸衫坐在秋千上,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步步走近的赋君抒。
“丽妃。”赋君抒打开扇子,遮住嘴角与她同样的恨意。
丽妃瞪着他,又看向扇子上的墨竹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赋君抒,你活该!你活该!”赋君抒眼神一冷,闪电般快速地伸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丽妃,朕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赋君抒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还是说你更想下地去陪你的家人?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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