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那个……你刚才弹得那段轮指，能、能教我吗？”

韩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显得十分拘谨的男生，瞄了一眼他别在校服上的校牌，上面写着对方的年纪和名字——初中部的小孩子啊。

见他没有回答，对方显得更加紧张了，抱着吉他的手不安地微微动着手指，却仍是站在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韩墨朝他露出一个抚慰质的笑容。

“搬张椅子过来吧，我演示给你看。”

“呃……哦，嗯！”

听见他的答复的男孩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立刻将吉他挂在身上，跑到墙边搬来一把椅子，放到韩墨对面，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上面，看着韩墨拨弄手里的琴弦。

韩墨将那段轮指重新给男孩演示了一遍，弹完最后几个音，韩墨抬头看向男孩，原本想问他哪里需要放慢速度重新演示，却看见了男孩还来不及收回的专注表情。

男孩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带着明亮的色彩，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和认真，仿佛在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韩墨一人。

这双眼，就如此突兀地闯进了韩墨的心里。

男孩抱着吉他，慢慢走在韩墨面前，唇边轻轻绽放了一个腼腆的笑容，继而又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低声说：“墨哥，有一段旋律，我总是处理不好……”

“没关系。”韩墨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挺起身子、抬起头来，安慰道，“不要着急，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是哪首曲子？”

受到了鼓励的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说曲子的名字，而是急忙将那一段旋律弹了一遍。

“哦，是这个啊，的确挺麻烦的。”

韩墨示意男孩坐下，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吉他，耐心地给他演示和讲解，男孩又是那副专注的样子，视线紧紧地盯着韩墨的手指。

韩墨觉得，被男孩注视着的手指，慢慢地有了灼热的温度。

“墨哥！”

看见站在吉他社专属活动室门朝自己挥手的男孩，韩墨快步走了过去，掏出钥匙去开门。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没回家，直接过来的。”

韩墨开了门，却仍站在原地，他转头看着男孩，问：“没吃午饭？”

“唔，嘿嘿……”

男孩只是傻笑。

韩墨想了想，仍是没有动，只是将两人的背包一起放进了活动室内，然后重新关上了门。

“呃，墨哥，这是……”

韩墨轻轻地推了一把感到疑惑的男孩，朝校门外扬了扬头。

“走，大哥请你吃饭。”

男孩已经很久没有来吉他社了，其实韩墨早就察觉到，男孩在躲着他。

即使是男孩还来吉他社的时候，男孩也不再来向自己请教了，更别谈像之前那样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每当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男孩总会立刻将头扭开。想和他说说话，却总是没说几句他就会找借口离开。

现在男孩已经不再来吉他社了，就算在路上遇见，男孩也会装作没有看见他，有时候他远远地看见了男孩，对方如果注意到他的话，就会立刻选择另一条不会和他打照面的路。

这样的回避和疏离，让韩墨觉得，他们之前那样要好仿佛就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那是韩墨偶然听到的。

他就读的高中里，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教学楼是分开的，只不过这个午休他有事来了一趟初中部，顺便解决一下内急。

而就他在厕所隔间里系皮带的时候，听见了男孩的声音。

“嗯，我认识。”

男孩显然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听起来，他们似乎正在谈论某个人。

韩墨已经系好皮带，可是他不想现在就出去，他知道男孩在躲着他，可是他不想再一次看见男孩刻意装作不认识他而转过头去的样子。

那回避他的样子和初见时那副专注的模样差别太大，韩墨总是会不自觉地将两者进行对比，然后悲伤、懊悔和不甘等负面的情绪总是会抑制不住地不断涌现。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男孩同行的一位朋友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可是语气又藏着一股扭曲的兴奋。

另一位同行的朋友用着极其感兴趣的语调催促着。

“咳咳。”话题制造者刻意咳嗽了几声，然后用一种让韩墨很反感的语气说道，“他们竟然手牵手在打啵！靠，俩个男的，特么的恶心死我了，差点将晚饭给吐出来！”

“真的假的？”催促的那位反问了一句，但是他的语气却已经显示出他相信了对方的话，然后厌恶说道，“他竟然是同恋啊，真没看出来。一想起之前还跟他……靠！”

“喂，你怎么不说话？”

然后韩墨听到了一直沉默着的男孩的声音。

“别说了，我都恶心得说不出话了。”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狠狠地击中了韩墨，他呆立在隔间内，只觉得浑身冰凉。

听着他们离开的声音，他想推开门追上去，拽住男孩，质问他自己究竟是哪里让他觉得恶心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他挪不动脚、抬不起手，就像一尊不能动的雕像。

直到上课铃打响，他才缓过劲来，心中澎湃的负面情绪像一直咆哮不已的猛兽，他难以自制地狠狠一拳打上了隔间的木制隔板。

他的初恋，他一直珍视的感情，在那个人眼里，竟然是这么不堪。

韩墨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地做梦，都是些陈年旧事，虽然现在偶尔想起也会觉得有些替自己的青春而惆怅，但是醒来之后也就没有梦里那么感受深刻，恍惚片刻也就过了。

唉，莫非是想着笑笑今晚要来，太兴奋了的缘故？

韩墨无奈地想，揉了揉太阳，爬起来去盥洗室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