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师傅去看罗普朗的跑车,结论是,修比重新买还要贵。这辆骄傲的鲜红跑车就算被撞成一堆废铁还像在燃烧。罗锦蓝送给罗普朗的生日礼物。
窦龙溪知道罗普朗多喜欢这辆跑车。他叹口气,让人送师傅们离开。
他安慰罗普朗:“风向不对。”
罗普朗坐在老板台后面装模作样:“什么。”
窦龙溪抬起臀部坐在老板台边缘,修长的腿交叠支撑着:“据说要反腐。”
罗普朗鼻腔里哼了一声。
窦龙溪摸出支烟点燃:“记得市委书记那个水上私宅么。”
罗普朗记得,盐碱地里硬是模仿苏式水上园林造的,灰瓦白墙折桥,他搂着市委书记的千金跳舞。
“现在改成书画院了。”
“他舍得?”
“说是这次要来真的。”
“呵。”
冬天还那样。快过年,往常都开始订年夜饭,列鼎楼外面吹拉弹唱。他们大概没想到有钱人能这么抠,还这么豁得出去。列鼎楼几天没什么生意,不新鲜的处理食材几车几车往外运。这种餐饮业原本就是拖不起的。
哭丧的人蹲在一起,眼巴巴地看列鼎楼一车一车往外运。看大门的也是村里出来的,同情还是给他们,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扔掉的。
有个干瘦的男人哭得过于卖力,白布被脖子上的汗弄得湿黄。他喃喃道:“还能吃么。”
看大门的守卫见过世面,只能很遗憾地说:“不新鲜了。”
干瘦男人问:“他们扔哪儿?”
守卫道:“那哪儿知道。”
窦龙溪抽完一支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罗普朗问道:“你还追乐钟?”
窦龙溪笑道:“追啊,怎么不追。”
罗普朗看他一眼:“别影响他工作。”
窦龙溪冷笑:“我不必费事。”
罗普朗有点不解。窦龙溪伸手整整他的领子:“大少爷,贫贱不光夫妻哀,什么都哀。”
乐钟的父亲长年累月住院,夏晴不怎么去看。乐老太很不高兴,觉得这姑娘没礼数。乐老太跟谁说话底气都很足,村里只有她的儿子考上了重本。夏晴想进他们家的门,居然连作态都懒得作。她不怎么识字,但很有主意。一日她郑重地通知乐钟,她不满意这个准儿媳妇,将来成家看样子也不是孝敬公婆能持家的。
乐钟没吭声。
当初村里推广保险,被乐老太一棒子打出家门。她对国家推行的事敏感,而且完全不相信。吃一堑长一智,她被坑过太多次。所以乐老头是没有保险的。这么多年医药费乐钟全额负担下来,他根本没有多余的钱。
乐老太兀自喋喋不休。乐钟很好奇她是真不知道医药费有多少还是假不知道。乐钟安慰她“没多少”,她也就信了,心安理得觉得“没多少”?
夏晴也许感觉到了。
后来她来医院看过一回。隐约化了点淡妆,整个人亮了起来。乐老太看着刺眼,一句没有搭理她。夏晴看着乐老头的药也刺眼。因为里面有夏晴贴乐钟钱。乐钟好面子,大概是不会告诉父母他过得多艰难,以及他需要未过门的女人倒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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