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1 / 1）

“嘿嘿，知道怕了就好。”陈老三站在我前面笑着说，“告诉你，和这儿比起来我们那儿就是天堂。你要是在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来这儿是迟早的事儿！”他向我走来，一双糙看起来脏脏的手捏住我的下巴，瞪着一对浑浊的眼，咧开嘴笑道：“千万别可惜了你这花容月貌，来这儿可真糟蹋了。”

我厌恶地推开他，猛地站起来，大步向前走去。这一整条胡同都是最低下的花柳巷子，里面多是曾经上等花楼里淘汰下来的人，或者是样貌不佳，或者是身世更加凄凉的人。

现在，这条花柳巷里的人差不多都要工作了，胡同里多能遇见三三两两的中年女人，擦着厚厚的劣质粉，戴着满头的花朵，在胡同里或站或走。我一路走，她们一路看，眼中竟是明显的嫉妒。

我快步朝外面走去，骨子里冷得发颤，心跳个不停。若非亲眼所见，我怎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悲惨之地？

回到楼里，我的心绪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出来。杨妈妈见了我也只是淡淡的，陈老三对她点点头，便不再管我。我独自一人回到房中，香雪见我回去忙迎了上来。但大概是看我的神色实在不同往日，怯怯叫了声：“先生。”我对她挤出笑容，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出去了。

我一个人扑倒在床上，眼前晃来晃去的总是花柳巷那些浓妆艳抹只求蝼蚁偷生，残存下去的风尘女子。一种莫名的惊恐缠绕住我，一股悲伤也深深刺痛着我的心。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样的日子，谁愿意去过呢？别说过，想也没有人愿意想的。我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堕落到那个人间地狱！

躺在床上，我自己想了很多，包括穿越前的那段人生。我发现，那段人生，我还真的是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啊！什么都是差不多就好，差不多就行，永远不懂得追求质量，不懂得珍惜，整天怨天尤人。工作了那么久还是那个层次，还是空羡慕人家。大概如此，我的穿越才落到了这个境地的吧？！

这是一个重生，我决定，相信自己，在这个地步也要重新来过，创造出一番新的人生，新的境界，不再让自己再卑微下去。我，总有一天要体体面面地走出这里。打定了这主意，我觉得自己的心境豁然开朗。

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做到梳妆镜前细细打量起自己来。这副样貌不论在这个年代还是现代都绝对是绝色美女一级的。只见她巴掌大的脸庞，虽然是一副瓜子脸，但脸颊却丰满，显得年纪很小。极为致的五官，乌黑的头发下，一弯浓淡得宜的眉毛，天然上好的美型，本不用修剪。漂亮的眉毛下，一双眼睛仿佛秋水，只一眼就映出无限风情，那不是风尘女子的风情，而是纯净中淡淡的诱惑。挺翘玲珑的鼻子上一粒黑头都没有，当真是腻如鹅膏。粉粉的小嘴，宛如熟透的樱桃，里面是整齐洁白的牙齿。

在这个现实的地方，有了这样的外表，就有了天然的资本。我一定要好好利用它让自己走出去。不是说“自救者天救吗？”我，要开始自救。

从那之后，我学艺之时也开始无比认真。每天我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这副身体柔软极佳，唯一的缺点是这副喉咙。这幅喉咙无法像其他艺伎那样唱出石破天惊的曲调来。既然这是我的缺陷，那就从其他方面弥补。于是，我更加严厉地要求自己，把舞蹈、乐器、绘画好好学好。

杨妈妈很满意我的变化，见我这样，有时也单独从旁指导我。换了一个角度看这个世界，我发现，其实每一个人都有其擅长之处。就说这杨妈妈，不愧是当年秦淮河畔独霸花魁7年之久的头牌。若非生于古代，换在我们那个年代，说不定现在早已是红遍全国的天后了。只是生于此时，入了乐籍，便成了“一朝污损难再洁”的风尘女子。

全情投入学艺之后，时间过得更快。转眼间冬去春来。我的手指经过冬天雪水的侵泡，弹起琴来也多了几分独有的韧和韵味。腰肢也在日夜苦练下变得愈加柔软富有曲线。

我觉得走出这楼，走出这既定的命运又多了几分筹码。暗自有些高兴。

“先生，杨妈妈让你过去呢。”我正暗自得意之时，香雪带给了我这个口信。我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猛然想到一起进来的几个姑娘早有两个已经在前厅工作许久了，迎来送往久了，我在她们眼中再找不到一丝纯净，也无法辨别她们真实的笑容。还有两个也当了清倌人。莫非，我也要涉入这滩浊水了？

一种纠结矛盾紧紧缠住了我，更多是害怕和恐惧。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话语，我真希望它们不会出现。我知道这个愿望是自欺欺人，可是，“勇敢面对”这四个字前世说出来容易，今生连想，都觉得它有千斤重。

我尽量放慢脚步，可是这楼能有多大，不一会儿，我就站在了杨妈妈房间门外。手抬起来又放下，如此几回，不待我犹豫，“颜儿啊？”杨妈妈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进来吧。”

我只得硬着头皮颤抖着进到杨妈妈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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