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盯着柳从之,闻言面色变也不变,过了片刻,眉头却微微皱起,“你的情况……按南人的话来说就是油尽灯枯。”他面上露出一丝深思神色,“你身上这毒太刁钻,按理说你这时候早该是个死人了。”
他眼中带了一丝疑惑,直白地问道:“你为何还活着?”
白夜措辞太严重,薛寅听得惊了一惊,骤然想起柳从之曾言,当年曾有神医为他诊治,断言他活不过十年。这话同白夜今日所言正好相合,薛寅不自觉心里一跳,也抬头看柳从之。
柳从之面上笑容不变,只问白夜:“我身上中的这毒,你知道多少?”
白夜沉默一会儿,倏然冷笑起来,“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们南人常用的毒。”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柳从之,冰冷的眼中头一次现出兴奋之色:“我隐约听说过,当年薛朝皇宫大内藏的秘药绝毒,甚少有人知道。我师父曾经接过一个身中此毒的病人,但时间太紧,没能救回来。”
他道:“此毒毁人心智,毒性霸道。你中毒恐怕已有多年,至今居然不疯不傻不死,着实是一桩奇事。”
白夜眼中虽有罕见的兴奋之色,语气却平淡冰冷,缓缓道来。一旁的薛寅眉头却越皱越厉害,柳从之从不细谈昔年经历,但追根溯源,他中这毒伤已有十年,十年前柳从之仍在京华,风华正茂,却遭剧变,被贬为民,如今时过境迁,许多事已难窥全貌,白夜这么一言,却仍让薛寅暗暗心惊。
薛寅知天狼曾中月国绝毒月色明,但算命的医者能自医,现在好全乎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看不出有一丁点毛病,柳从之这顽疾却一拖十年,至今仍是跗骨之蛆,可他身上这毒当真如此凶险,足以毁人心智?
薛寅默默看向柳陛下,柳陛下目光澄明,唇角含笑,如果他这是心智被毁的模样,那小薛王爷也不用混了,这世道如此险恶,他还是找个地方睡死比较合适,何必管这风风雨雨的,保不齐就有个“心智被毁”的谁谁谁能把他坑死在半路上,他还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陛下面上笑容不变,抬眼看白夜,淡淡道:“鲜少有人能看出这毒来历,你是第二人。”
这第一人,自然就是昔年曾为他疗伤,并断言他活不过十年的神医。柳从之从容笑道:“毒修罗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你既已清楚我的情况,敢问可有解法?”
白夜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要好好想想。”
他不否定也不肯定,眉头皱着的同时,眼睛却颇亮,显然很庆幸能遇上柳从之这等绝无仅有的身中奇毒的病人。柳从之从容一笑,竟也是半点不着急,悠悠道:“阁下慢慢想。”
柳陛下说到做到,说完这句就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留白夜一人慢慢地想。柳陛下走得潇洒,笑容不变,跟在他身后的薛寅脸色却不好,看着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柳陛下,有那么一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当然,小薛王爷绝不是太监,这点可以确定。
薛寅皱着眉头不吭声,心底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可以说这逃亡一路,他都在看柳陛下挣命。薛寅也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逐渐到后来的见怪不怪,再到现在的……莫名担忧。
柳美人那张笑吟吟的英俊面孔一直在薛寅面前晃,看得小薛王爷叹息一声,颇有些惆怅。
柳从之这人吧,虽然从一开始看就让人觉得他不是个东西,虽然现在看上去也不怎么是个东西,但长处还是有的,诸如长得好看、性情不错、忧心家国等等,这人吧……还真让人不想看他出事。
柳从之除了脸色苍白虚弱一点,还真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重病。柳陛下是忙人,但做事十分有条不紊,白夜既然如期来了,柳陛下自然也兑现了一半当初与厉明的约定,分了一些神去应对围剿厉明的月国人。
柳从之运作巧妙,并不直接派兵替厉明解围——他可不想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再给厉明喘息之机,柳陛下精明得很,只从小处动手脚。他开始行动的当夜,月国人的营地就乱了一乱,粮草出现纰漏,围攻厉明的势头也缓了一缓。这至少解了厉明一时的燃眉之急,将事情又拖了一拖,今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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