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宫海笑得更厉害了些,“一人不得,便觉万般成空。武林如何,魔教如何,怎抵得她一语情深。可惜就连这样佳人,学的也是好一身逢场作戏,海誓山盟都做不得数。若不是半醉,这江湖之语,我是一句听不进耳去。”
“柳大侠原来是多情人。”梁徵已要不耐听他说这些,听着是薛雚苇,心里情知原是谢欢。不晓得谢欢怎样哄骗了他,叫梁徵也是不安,又兼不快。
还有焦虑。对薛雚苇比柳宫海了解多那许多又如何。
一事不成,万般皆空。
只无法如此放纵。
柳宫海忽然把酒杯一推,“我也知梁掌门来意。不如梁掌门来陪我醉一回,我就助梁掌门再往皇宫一趟。”
果然还是皇宫。
“要事在身,不好奉陪。”梁徵道。
“若不醉倒,便只能沉湎这一室余香,难问江湖事。”柳宫海举酒环敬四壁,“若无人同饮,怎么舍得忘却残春。梁掌门要共商武林大事,还是与我一醉的好。”
梁徵平日饮酒甚少,极其易醉。重重心事,醉中一样忘不得。只是没有胡言,不过难抵困倦,千种忧虑烦扰欲放难放,挣扎纠缠搅作一团,不辨彼此。
忽然没由来起了念头,或许这些年谢欢也是这样日日无端事由缠身,艰难过来。
不说身外诸事,只是这一身周全,我都护他不得。遇危难,不能相随而去。
来日相见时,只怕也无面目再与他一见。
凌微在窗口偷窥他二人对饮,深觉不可理解地摇头。直到听见身后响动,受惊地转过身来。
却发现并没有人在。
那响动像是错觉。
梁徵睡到半夜被凌微推醒。
凌微甚至嫌恶地拿香帕掩了口鼻,招呼人端了醒酒汤药进来。柳宫海喝得比他多,更已歪在一旁不省人事。
“这还是头回见这人真醉倒,果然喝酒是要人陪的。”凌微招呼梁徵,指指柳宫海,“要不趁此机会帮我把他扔出去?”
梁徵其实已经不剩多少醉意,却还是接了挽花楼的汤药饮下,再去看柳宫海。
“我还道梁掌门是装醉不肯作陪,原来真只有这点量度。”柳宫海说,不睁眼,犹似梦中。他想必听到凌微的话,但这三日凌微没少嫌他,听了也当没听过。
梁徵只问:“我们何时动身?”
“这就可以。”柳宫海说,“趁我还醉着,虽难振奋,总算拾回些胆气。”
他听着倒比先前还更清楚些。
柳宫海并不是头回进宫,但上次只是闯进去把谢欢丢给青皇——实际上也没有见到青皇本人,谢欢的要求只是入宫,丢给人看见总有人知道怎么处置,所以只是入宫就走。而这一回梁徵希望他们能悄然靠近醉湖。
“不要小瞧宫里的守卫,你胜过他们比逃过他们的眼睛容易。”柳宫海说。他通常不褒奖江湖之外的事,但这听起来已经有点像是褒奖。
梁徵考虑了他们身上还存在的酒气,心里完全赞同这个判断,“晚辈可以把他们引开。”
“醉湖在哪边?”
“在鹿苑东侧,”梁徵指了一指,春水与满月之景从眼前恍惚掠过,“如果皇帝不在鹿苑,守卫也许松散。”
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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