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洺洲古怪他口气不善,问道:“是吗?”
裴云惜强笑道:“是在下失礼了,改日定登门拜访,恕罪恕罪。”
戴洺仁不甚在意,摆摆手,随后便拉着薄肃走了。那人来也匆匆,去也无痕。裴云惜松了口气,颓然地坐下。
我何时说过——
呵,连自己说过的话竟也会忘记?裴云惜讥笑着,心想。
戴薄二人走后,贺廉倒是回来了,他去了许久,裴云惜不禁疑问。贺廉道酒窖太大,他光品酒就喝了好几碗,望湖楼不愧是临安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酒是真醇香,但也真贵,他瞧了价钱,挑了最便宜的。
裴云惜被他的谨慎逗笑了,一扫刚才的抑郁,道:“我请客,贺大哥尽管敞开肚皮喝,总不会喝穷了我。”
贺廉沉吟片刻,道:“其实方才,我上楼似乎看见你正与两人攀谈,不知是何人?”
裴云惜脸色一僵,尴尬道:“竟被贺大哥瞧见,那两人,一位是临安府新任仓司戴洺洲戴大人,还有一位是当今薄皇后的胞弟,薄肃薄公子,我与那二人并不相熟,仅点头之交。”
贺廉闻言,愈发沉默,裴云惜关切道:“怎了,贺大哥?”
贺廉面色凝重,眸光沉郁,似乎有几分苦相,他道:“那二人,待你如何?”
“待我?”裴云惜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呵,我并无意高攀那二人,谈不上如何。”
他的言语间透露出对戴薄二人的疏离和不屑,贺廉稍稍宽心,随即又愁苦起来,道:“云惜,有一事,我怕还是得告知于你,待你自己定夺。”
“何事,贺大哥?”
贺廉转头远眺窗外,似乎忆起了往事,“我竟也不知有此等巧合之事……说出来怕你不信,方才那位薄肃薄公子,正是我在京城的主人家。”
“什么?!”裴云惜大惊。
“正因我认出了他,才不敢妄然上前……”贺廉又回头看向裴云惜,眼神极其认真,“家父本是薄府中的管事,薄公子他嗜琴如命,有一琴阁,阁中藏有数十好琴,价值连城。家父便是奉命看管琴阁的,亦对古琴爱惜有加,岂料某日琴阁失窃,薄公子最爱的一把琴,飞仙,不翼而飞,他疑心家贼所为,勃然大怒,拿家父问罪。家父连连否认,气急攻心,竟……竟命丧黄泉!”
“啊!”裴云惜掩口失声。
“我亦被薄府赶出,京城人都道我是贼人之子,已无立足之地,便离京游荡,直至临安。”贺廉言罢,悠长地叹息一声,似有疲惫之色,“我料薄公子不喜见我,怕再迁怒于我,便不敢贸然上前了。”
裴云惜仿若听了一个仙幻故事,不确定地问道:“那令尊与那失窃的琴……?”
“自然不是家父所为,家父已有祖传古琴,视如性命,何必再去盗取薄公子的琴?”贺廉口气不善,他后知后觉,歉然道,“云惜,我不是对你置气,请莫——”
“自然,贺大哥,我只是震惊于此事。”裴云惜愣愣地蹙眉思索。薄肃竟是如此鲁莽漠然的人吗?他没有查明真相便定贺廉之父盗窃之罪,实在是不可理喻,后又不顾旧情赶走贺廉,无情无义,他竟、竟是如此的人?如此?
裴云惜一遍遍地扪心自问,为何贺廉口中的薄肃如此陌生,是自己识人不清,还是……他抬头,却瞥见贺廉眼角带泪,佯装无事地扭头顾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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