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布置在严家老宅的一楼大厅。这里荒废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重新被投入使用,新的和旧的痕迹交错在一起,格外的显眼。
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何伯简单地收拾了几间房出来,又到厨房里煮了夜宵。
严峻生说自己没有胃口,赵桥也不劝他,只是等待,等到最后静静地看他吃了两口,见他没有再动的意思就把碗端了出去。
待到许多琐事忙完,已经是凌晨三点,赵桥劝着何伯睡下,自己又转身回到了灵堂里。
“你去睡,这里只留我一个人。”
严峻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赵桥听清他说了什么后,没赞同也没反对,静静拖开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似乎是在说:“你就当我不存在。”
赵桥陪他在灵堂枯坐了一夜,黑白的遗照嵌在相框里,两簇幽冷的烛火是偌大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这一夜漫长而漆黑,严峻生像是一尊雕塑,动也不动地坐在这个地方,要不是能听到他轻得几乎被掩盖的呼吸声,赵桥只怕要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哭,没有不接受现实,反而太平静了一点,平静到不像是接受了至亲的死讯。
暖气坏了,到天明前的几个钟头,温度降到一日里的最低,赵桥穿着厚厚的大衣也被冻得手脚冰凉。他知道严峻生劝他上楼去是什么意思,楼上有舒适的床和暖洋洋的热水,还能睡个好觉。他到这种时候还在为他考虑。
可是越到这种时候,赵桥就越知道自己不能走。
如果是严峻生出声赶他,他一定会走。但是他没有,赵桥不仅知道他没有,甚至还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的那一点点期盼和祈求。他在求他留下。
守夜其实是件非常枯燥的事。赵桥半夜里几次差点睡过去,但是都因为脑袋垂下来被惊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严峻生的那个方向,严峻生似乎也在看他,两个人遥遥相望,像是互相支撑,也像是对峙。
可是他还是什么话都没和他说,似是抗拒又似是默许的纵容了他此刻的陪伴。
天亮前的最后一个钟头,大堂里突然起风了,穿堂风,烛火瞬间摇曳起来,像是要熄灭,可是挣扎了几次,那点微弱的,橙黄里带靛蓝的火焰终于还是撑了过来。
三匝清风绕着他们的脸颊打转,冷到了骨髓里,也柔和到了极点。赵桥望着没有关严的窗户出神。虽然他理智上知道,人死魂灭,世间不存在鬼神之说,大多假象都是生者过于思念亡人产生的错觉,可是心底总是残存着一丝期盼。
“不要走。”
赵桥听到严峻生这样说,声音在寂静如死的灵堂中如平地惊雷。
“求你了,不要走。”
那声音里终于带了点哽咽。
赵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寻严峻生。他坐得太久,腿都麻了,差点被椅子脚绊倒。他过去握住严峻生的手,手心比他还冷,都是冷汗。
他心里知道不对,反应过来就去摸他额头。
他摸到了一片不同寻常的灼热。
他瞬间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几秒才想起来,他该去找药。
可他不知道药箱在何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收获,只能去喊已经睡下的何伯。
“何伯!”
医生先是给严峻生打了针退烧针,随后给开了几样药,一一说明了一日几次,一次吃多少。
“现在只是风寒,算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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