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洪水猛兽（1 / 2）

正如钟芹预料，江河洪水泛滥成灾，犀城地势低洼处已是一片汪洋。豪雨连降数日，雨水漫灌，街道几乎不可行走。乡下频频传来灾情，物资损失惨重，而且不时有人口失踪，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城东跨江大桥，钟芹撑伞携小诗在此观洪水。上游水势汹涌，波涛澎湃，滚滚而来，正是一幅气吞万里的景象。洪水超出警界线，几乎就要漫过两岸的沿江大堤，能感觉到跨江大桥也在颤动。下游江岸堤坝多处决口，水漫村庄农田，一片汪洋，壮阔至极。

小诗目睹此景观，心不由得为之一阔，若有所思。

“今年的洪水比往年的猛烈，乡下祖母还有姥姥姥爷家肯定是遭殃了，但愿他们像往年一样及时逃到山上。”

钟芹指着下游左侧江岸一偶，续道：“通往古城墙的街道都已经浸水，附近的住户以防不测，大多迁到内城避难。那里禁行，我们是过不去了。”

小诗笑了笑，写道：“我一直生活在海边，见惯风浪，本以为内陆的洪水没什么了不起。如今看来，却是各有特色。只是这一场洪水一过，不知有多少人家遭劫。”

“年年都是这样，不是大旱，就是大涝。”

小诗凝眸环顾洪水猛兽，写道：“我想画画。”

星期六的清晨，囚牛山下，画室。

钟芹端墨盘，侍小诗作画，“小诗，画完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乡下？”洪水退去，柳妈妈要带着钟芹去乡下探望受灾的亲友。

“我想去山上一趟。”

钟芹笑笑，“我突然不想去乡下，我要陪你去山上，看看清虚道长，还有你说的那个阿木。”

小诗摇摇头，书道：“不，你一定要去乡下，他们需要你。”

钟芹放心不下，“可是——”

小诗腾出一手抚钟芹俊美的脸颊，以目示意，让她不用担心自己，放心去乡下。

钟芹领会小诗的意思，点点头。

一个小时后，小诗完成了一幅画作。钟芹随柳妈妈出门，小诗站在楼下屋檐下送行，面色平静如水。

跟在柳妈妈身后，走在桥廊之上，钟芹心里一安，时时惦念着小诗，三步一回首。

柳妈妈招手喊道：“小诗，照顾好自己，我们明天就回来。”

钟芹走到八角亭站定，双目湿润。

柳妈妈回头一看，“芹，你怎么哭起来了？”

近段日子，柳妈妈观得钟芹和小诗情有变，心里头喜忧掺半，总觉得哪里不妥当。在她看来，小诗反常，魂不守舍，时常默坐一偶，不动不闹。反观钟芹，仿佛在某一夜之间长大，明了做人的道理，亲易近人，话也多了起来，和颜悦色，面对柳妈妈不再冷言冷语，而且处处维护小诗，倒越来越像个懂事的姑娘。

女儿落泪，做母亲的心里不好受，正要劝慰几句，钟芹却返身往回跑。

柳妈妈站在八角亭里，望见钟芹和小诗相拥而泣，情真意切，依依不舍。柳妈妈心里一恸，有感而发，“不过是分开一两天，这孩子……”

钟芹和柳妈妈走后，小诗回屋收拾上山需要携带的物事，而后抱着挎包离开庭院，来到路口，坐在路边等候。

此时已过九点，阿木应在菜市场采购食材。果然，半个小时后，阿木驾车在路边停下。

连降数日大雨，囚牛大山景色更显清奇秀美，烟云袅袅婷婷，山涧瀑布流响，轰隆震耳。值此不晴不雨的天，气温适宜，深入大山后，反而感到一股凉意。

阿木道：“山上风大，很冷，你带了衣服没？”

小诗摇摇头。

已经到了半山腰，驱车下山恐怕来不及，“怪我没有早点提醒，等会儿到了囚牛仙，我问燕儿要件厚一点衣服给你。”

阿木看出小诗心事重重，谈起了山上的趣事。小诗知道阿木的好意，不忍心冷漠了他，强颜欢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时分享自己的见闻。阿木虽然呆头呆脑，但他不是傻子，看得出小诗竭力掩饰的悲伤。

为了能和小诗见上一面，阿木时常不到六点就起床驱车下山，赶在小诗出门上学之前停在路口，却天不从愿，次次差阳错。曾有一次，阿木背着苏老，天未亮就下山，结果仍未逢面，反而吃了苏父一顿拳脚。

神奇的是，只有当小诗坐在路边等他到来，阿木才能见到他。

阿木深陷情感漩涡之中，日夜思念成疾，心里苦楚难言。此时阿木小心把握着自己的话题，没有出言询问，没有去触碰小诗的伤痛。他不善言辞，有着自知之明，没有蠢到自以为有能力开导小诗。唯恐出言不当，加深小诗的悲痛，弄得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