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四天过去了,历十五的晚上,小云姐和坤哥在百忙之中安排了一个小时来到书店,为了对这份事业做个了结,同时也为了让我个人正式接手经营书店,把我推向他们划过的轨迹。此时,由小云姐作主书店一万多元的书籍按八折计算转卖于我,而且钱款她允许我手头有多少付多少,佘下的尽管赊欠着,明年偿还不迟;房租她已付到年底,可以帮我度过缓冲期。这无疑让我坐享其成,我对他们的厚爱暂时只能口头表示了感激。我们在交接时并未写下正式的书面协议,像可以信赖的亲人一样口说为定。我当即拿出一年来攒下的全部工资(当小云姐告诉我决定将书店转给我那时起,我便有意截下了自已的那份工资,每月只给父母汇去了姐姐的那一份,并对他们说明了情况)交给了小云姐,一边保证说余款我会尽快添上,小云姐笑了,说我若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找她,她一定旁无责贷地帮我,因为虽然现在书店不属于她管理的范围,但是我和姐姐已被她列入了亲人范畴。她的这番话自然使我热泪盈眶,一时不知如何向她表达感激,这时她拍拍我的肩膀以示慰抚,并嘱咐我一定好好干,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暗下决心一定不负她的期望。就这样小云姐他们不能久呆,得去忙别的事情了,今晚他们得为明天工厂的开业庆典作好充分的准备。在送他们上车时我问清楚了工厂坐落的具体位置,明天我将是他们不请而到衷心恭贺的客人。
平常我是十二点准时睡觉的,而今晚我碾转反侧,睡意全无。尽管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我整理书柜呀,擦洗地面呀,希望明天能以暂新的面貌(一切源于心里作用)开始我新的里程碑,而耗尽了体力。说实在,这时我躺在安逸舒适的床上,并不曾因为现在轻而易举的地位获得了改变以及眼望着明年收入增多而兴奋不已,光想着为自已锦绣前程描绘蓝图了;相反情绪极端底落,因为我切切思念我亲爱的朋友杜鹃。这会儿我想为什么上天要按排她在我“独立门户”之时离开,说真的一想到从此后我将孤独一人在这条街上生活时(为了方便,小云姐一家将搬迁到工厂里居住),我怀着无尽的惆怅哭了起来,在此之前我却是一直为她个人的不幸而悲伤的啊。一想到了两年来她对我诸多的好和她人格的魅力指引我前进的一些事儿,因为巨大的损失我哭泣的更伤心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泪水才洗尽了悲痛,之后我想要是杜鹃还活着该多好啊,那么在我值得庆贺的今晚,她一定会对我恭贺贴切的话说一大萝筐,让我飘飘然;然后缠着我到最好的餐馆吃一顿,此时我仿佛看到她纯真可爱真情的各种流露,就像见到人间的天使挥动着衣袖为需要她的人送去各种温暖,呵,这顿无论她吃多贵的食品我都会满足她。原来生活中我是多么的需要她啊!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以后得习惯无人关心无人照应的日子吗?“不,”青春不廿寂寞的心立刻替我做了回答。以前我失去了子麟,幸而有杜鹃与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除了别有用心地陪我度过黑暗,长期以来我们日复一日地共迎朝阳,共同把欢乐挥洒,即使她恋爱中我也从未感觉被冷落过。但是现在我得过着“后继有人”的日子啊,这样我才感觉自已真正存活于世。曾经以前的一首拙诗足以表明我此时灰暗透顶的心境。
假如没有人爱我
假如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理解我,
我无法感受到活着的意义,更别期望有何价值,
可能人生如死水一潭——恶臭变质。
即使我体魄健壮,照样一日三餐,
可心灵缺乏养料,体格会比猪懒庸,
面容却萎缩如同蛇一样瘦小,丑陋;
猪因有它主人的喂养,油蒙了心显示富态,
蛇自有大自然赐给它的藏身之洞!
假如我即将走完人生,依然见不着爱我关心着我的人,
那么我的一生抵不过地球上任何植物一棵,
因为它们成天都在享受太阳的光辉或者雨露的滋润,
而作为人我本没在世上存活过!
翌日临近中午,我从花店里取来比我人还高的一只致花蓝,然后乘上的士直奔小云姐工厂座落的南边效区名叫沙河的工业区而去了。大约二十分钟,到了目的地。一下车,呈现我眼前的并不是我脑海里想像有大片菜畦名副其实的郊区,而是一排排新建的高楼大厦望不到边。这时我按地址顺着a幢朝前寻去,才走过两幢楼,我便明白下一幢就是小云姐的服装厂了。这是那儿几十幢一模一样的楼宇中其中的一幢,看得出来新近装修,门窗油漆湿润。我眼前的门庭前停满了摩托车及小轿车,并且地上到处是轰炸过鞭的碎屑。这儿的人进进出出,好一派喧哗的新景象。我人还未走近,站在门口迎宾的小云姐眼尖发现了我,她朝对面跟她一样同样担任司仪的姐姐嘀咕了一声,姐姐马上高兴地跑出来到迎接我了,她接过我手里的花蓝把它放在了门口众多花蓝排成两行其中的一边。这时我到了门口抬头一望,见五层高楼的中间挂有富鑫服装厂五个渡金大字的厂牌。“来,喝茶!”刚一进门,小云姐就递给我一杯准备好的茶,道:“你人来玩就好,干麻买花蓝破费钱财。”“小云姐,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这是我面对满腔热情的小云姐笨嘴笨舌说出的话。
接下来我谢绝了姐姐充当我的向导,把她的时间留给不该怠慢的客人。我开始在一楼踱步,这层楼除了二十平方米的一个客厅外,尽是一间又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而暂时这些房间却充当了接待室,有不少宾客们在里面谈笑风声;我数了数有十多间,此时我想姐姐某一天大概会在哪一间办公室工作,是技术科,还是质检科抑或人员管理?迈进二楼,银色洒满的光辉里全摆放着一排排暂新的电车,这儿将有两百多个工人进行流水线作业。三楼为成品车间,布局与姐姐原来工作的车间一样,一半空间作为熨烫,另一半质检包装。四楼为工人的宿舍。五楼应该是小云姐自已家的住所了。
中午十二点,来这儿所有的宾客被主人带往了一百米以外的一家海鲜楼吃午餐。在去那儿的路上姐姐才得有空闲跟我一块聊上几句话,她告诉我说与小云姐一道走路年龄相妨的那位女士就是她工作了一年的老板,这当想必小云姐也向她的朋友介绍了我,因为相隔几米我观望她时见她顺着小云姐手指向的方向在看我。来到气派高档的海鲜楼,我和姐姐不得不又分散了——她得站在小云姐身旁像她一样去张罗别人的吃喝。这时我在二楼若大的摆放着十几个大圆桌的餐厅里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片刻后,位置被坐满。于是整间餐厅里只见服务员不停的穿梭上菜,宾客门开始动著。由于在坐的宾客之间大家一般都不熟悉,席间自然不必客气,各人都挑着色香俱全的美味在吃,争先恐后。我们这一桌也不例外——刚上桌的几盘菜马上席卷一空。中途,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水煮鳖鱼,马上不少人站了起来,大概五六双筷子都伸向了它,就在我微笑着望着桌上分羹的情景,一边回想农村请客吃饭总是礼节在前——每吃一碗菜相互得请来请去,唯恐失礼冷落了旁人。可就在这当儿,有双筷子夹着一个黄色圆球似的鳖鱼蛋送到了我面前的饭碗里,“谢谢!”我马上作出应有的回应,并目光及时去搜索这位热心肠人。这下我接触的这双眸子里流露出多情的笑意,他就是坐在我右边的一位男士。他似乎很早就有话对我说,马上开口道:“你怎么不吃菜,别人都猛吃个不停,被吓住了不敢伸筷子,是吧?”“哪里,”我回答说,“这么多菜,我定会吃饱,你自已多吃点吧!”“嘿……”他毫不设防地一笑,“我当然多吃了,你看我碗里——”我瞥眼一看,见他还没盛饭的空碗里搁着一大块鳖腿,如果说盘里整只鳖鱼有两斤重的话,那么他碗里这块至少为它的五分之一。他捕捉到了我心底的意思,有点不好意思的耸耸了肩,说:“我们潮州人最爱吃,小姐,你来这儿应该不久吧,可能吃不习惯我们这儿的海鲜。”“我来了差不多两年了,”我压低了声音说,担心招惹到满桌子人的目光。“你们这儿的海鲜我还是吃过一些的,不过,今天餐桌上不全是海鲜。”我说这话时,一下子来了三位服务员,他们分别搁下了手里托着的菜——有一盘炒螃蟹,一盘油炸剥皮鱼,一盘水煮虾;他望着这些笑了,拿起我的碗起身各样拣了一些到里面,然后自已碗里也同样拣了一份,道:“来,我来教你吃这些!”说着他拣了一条剥皮鱼放进嘴里,不出一分钟从他嘴里出来的是一整条鱼骨头,因此我很有些吃惊地望着他。“怎么样?”他十分得意地说,“以前我父亲就是这样吃鱼的,小时候我学不会,挺钦佩他的,等长大了嘴变宽阔了,再学不会时,便将整条鱼嚼碎才解恨,可这样一嚼心里没有了畏惧,因为这种鱼的骨头软,再次吃它时骨乖乖的脱离了,你吃一条试一下看!”我照办了,可是黄灿灿的鱼嘴里装不下。“噢,嘴太小,”他说,“你一点一点吃吧!”接着他用手剥了几粒水煮虾送到我碗里,教我沾了酱油吃。然后又教我怎样吃螃蟹。而他不愧是位美食专家,因为他不仅可以对正吃着的食物品头论足,而且对这些食物各地方的烹调也满腹经论。说着说着他面前的食物残渣堆了一大堆,而这当在他津津有味地吃东西时,我停下箸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孔宽阔,呈国子形脸,浓眉大眼,阔嘴,肤色微黑;且再观望他坐着的一半身躯,马上会断定他是位美男子——肩膀匀称,部宽广,后背十分笔挺——当然,并不是他身上那套笔挺西装穿出来的效果;年龄猜不准,但可以确定在三十岁以内。这时因为他吃相专注及微胖的脸庞红光满面,神十足,这令我想起了“弱强食”这个词来,不知怎的,由他我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身体强悍的罗乐,可能由吃的方面照理推,他俩不乏有相同之处吧!
两点半左右,我们这支几十人进餐的队伍走在了回服装厂的路上。于是我和姐姐又归拢到了一处。这会儿姐姐询问我着手接管书店的情况,要我如果资金不够暂时不必把她的那份工资寄回家里,留给我周转。姐妹之间我不必感激她周到的关怀,对她坦言相告一切我会看着办,务必请她做好自已的事,依靠自已的能力一定为自已赢得一个美好的人生——既使明年如同去今年我俩不能整夜的相聚,不能像内心期待的那样彻夜长谈。姐姐说明年一定不会这样,事实上今年她也有可能抽出几个夜晚陪伴我,但是她放弃的原因主要是为了明年挣取更多时间的相聚。我马上点头赞赏了她的行为。这时我们不能像朋友一样击掌彼此鼓励,但是我俩紧握对方的手表达了我们的这种心声。开始我和姐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但是由于我们必经大脑思索的一番谈话,许多人超越了我们。可是一旦某个身影走到了我们前头,我不由自主观注的眼神使我中止了跟姐的谈话。朋友,这个身影才刚进餐时我稍微做过评论,但为了您能更全面的对他外形有过了解,这里我得用我有利可见的条件再次对他公布于众了。而这时我仅瞅上了他一眼就非常肯定我送他美男子的称谓了。因为这位热心肠男子身高足有一米七八,身材健壮匀称,风度很好,瞧着他的背影联想着刻画在脑海里的五官,俨然当今香港正走红的一位男影星。他与坤哥挨得最近,似乎一路上他都在说着话——右手在裤袋里,西服一边的衣角随身摆动着,洒脱极了;而且我还见他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香烟敬给身旁的聆听者,显得彬彬有礼。
重新汇聚到服装厂的宾客们似乎有了曲终人散的意境,毕竟大伙儿来这儿皆都本着庆贺的目的,接下来得回去干自已的事儿了;而“客走主人安”把时间留给主人安排眼下的工作也是宾客们打算离开最主要的原因吧。我等小云姐和坤哥送走一批客人出门后回来,便与他俩道了别,跟姐姐会意地对视了一眼后走出了门。出来时我执意把他们夫妻俩推至门内,不必出来送我。
“小姐,我载你回去吧!”我走到这幢楼的边界,听到一位熟悉的声音说。我闻声一望,见刚才描绘过的这位美男子倚在一辆红色的士旁。无疑他刚才在对我说话。他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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