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对著耳边的手机,小声说:“少爷……孩子要出生了……”口气隐隐凝了一缕欣喜。可惜,容沛只是很冷漠地应道:“哦。”而後就不作任何表示了,等了少时,又不耐烦地问:“然後呢?什麽事?”
裴文歌其实想问说的,想说他和孩子可能都会死,想问容沛会不会回来。他终於还是不愿意自取其辱,怕自己撑不住,因此选择了唠唠叨叨许多话,许多关心容沛的话,让他照顾好自己,最後赶在了容沛挂电话之前,他用尽了所有的勇气,问了一个问题,“少爷,少爷,你爱我吗?”他问道,灯光迷住了他,他的眼底漾起水光,眼神变得很柔和,垂在两侧的手已无力握紧。所有人都说容沛不爱他,任谁都这麽说,他反复告诉自己要相信,现在却想听容沛说一次。
“我永远不会爱你的,而且,我已经订婚了。”这是容沛的回答,话刚落下,电话就断了。明明是有预料的,结果还是让他很伤心。裴文歌没有气力再说话了,他的眼帘慢慢垂了下来,开始不能控制地大口喘著气,脸色开始发青,眉宇紧蹙,纠结著那深沈的痛苦。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是多麽可悲,且可怜。他所爱的人,在浪漫的繁花中拥抱著情人,快活又幸福,他却在这冷冰冰的手术室,用生命去生下这个比他还可怜的孩子。
医生和护士忙著给他止血,想要留住著两条命,忙乱中,已经熄了屏幕的手机摔倒了地上,被人踢到了墙角。容太太毕竟是女人,胆不大,她不敢看,只背转身,捏著皮包的手指都发了白。裴文歌处在混乱的中央,只觉著周遭的一切都如同一个罗网,将他编织。他从手术灯的灯光里,仿佛通过它窥视到了另一个世界,撞见了容沛的臂弯挽著一个美豔的女人,他体贴地替她拎著婚纱的裙摆,小心翼翼护著她步入礼堂,停步在神圣的十字架前。神父庄严地宣读著誓词,容沛与新娘子相对面而伫立,他认真地向世界宣布他愿意,然後两个小花童给他奉上了象征爱情的戒指,他一面拾起戒指,一面捧住了新娘珍贵的青葱似的手,将它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礼堂中掌声雷动……
裴文歌的目光变得很涣散,近乎找不到他灵魂的半块碎片,他的意识正随著容沛走开很远,看著他抱起新娘子在众人的掌声中旋转著,总是冷漠的脸上露出从未有的快乐,他的愉快让遍地开满了鲜花,漫天漫地都是香气,真幸福……想著这些,裴文歌浅浅一笑,他灰茫茫的眸底聚起了泪雾,随後化作液体溢了出去,慢慢滑过了他眼角,而随著这滴凝注了他二十年爱慕的泪的逝去,他的心口掀起了无法承受的疼痛,那痛楚无情地撕开了他的胸膛,逼得他咬紧了牙根,绷紧了全身所有的肌理来对抗它。
温热的鲜血从他下体崩了山一般地倾泻,产床上早被鲜血染透了,裴文歌紧闭上了双目,脸庞上涨成了青紫色,额际上的青筋条条绽现,他的牙根处也都咬出了血。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到达了不可能的地步,他痛得仰起了上半身,禁受不住地惨叫了出来,其中还包含著再也无法压抑的哭声,所有悲伤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让他不顾一切地哭喊著,最後一次叫出了容沛的名字:“沛沛,沛沛──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你告诉我啊!!我是这麽的爱你啊──”拖长的尾音尽是绝望,在手术室内许久未散。
挤榨完了仅存的一点点力,最终所有的悲与痛都好像跟著一团东西从他体内往外剥离,他猛地摔到了手术台上,眼帘轻轻耷拉著,汗水淋了满满的一身,发觉自己连维持呼吸的力量都没了,而这时,他差不多完全聋掉的左耳,忽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十分清楚的,那小猫样儿的哭声沿著他的耳朵往里钻,一直钻到了他负伤累累的心房上,温暖著他,紧接著便化作了一股清泉,润泽过他所有的伤痕……
明明是如此惨痛的结果,却在将要结束的时候,给他尝到了爱情的一细丝甜蜜。裴文歌品尝著这份甜蜜,沈沈地睡了过去,嘴角往上微翘,在所有因爱情而缠绕不放的疼痛过去後,总算得到了这难得的安详。
11
下午二点锺,崭新且整洁得几乎看不见灰尘的机场里,抵达的旅客陆续从通道出来,他们拖著行李箱,男男女女,多以一种愉快期盼的容貌,在等候的人群中寻找熟悉的人。也有人很是疲惫不堪,不断地掏著因气压不平衡造成疼痛的耳朵,摇头晃脑地疾步而走。大堂的广播扬起柔美的女音,她播报著已抵达的航班,以及延误了的班次。在接机区的人群中,有四个黑衣男子聚集在一起,他们低声交谈著什麽,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出口,犀利的不露痕迹的,在每一个经过的人身上巡过。直到那道颀长伟岸的身影出现了,他们方才止住了话,郑重且恭敬地迎接了上去。
容沛还是这极吸引人注意力的存在。随便的任何装扮在挂在他身上,全就撑架出了一种足以人欣赏的品位。他穿著白色的无袖汗衫,外边加了一件剪裁合适的黑色外套,黑色皮带扣上镶了R的字母,蓝色的牛仔裤,长腿更显笔直挺拔。他是个俊美的年轻人,短发梳理出略带凌乱的发型,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蛋上戴著墨镜,架在鼻梁上,遮住了他有些淡漠的偏褐色的眼眸,这让人不由得多注意他的唇,很凉薄的形状,粉白的色泽更适合女人。
他在国外的这两年,竟显得比从前更加高大了,肤色则仍旧异常的白皙。不再是过去年少轻狂的少年了,已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前来接机的保镖接过了他的行李,他们两个在前,两个在後,簇拥保护著他和他身边的女人走出了机场大门。机场外停著两层巴士,还有计程车,他们在极有秩序地等待。机场的制服保安站在门两边,对他们一行人看了眼。这是10月份了,清晨及傍晚时还有了凉意,下午则依然没有摆脱夏天的燥热。容沛站在机场的门前,有两个保镖去停车场开车,他仰起头,享受著阳光照拂在他脸上的温度,随後,很自然地牵住了身边的女人,那是他订婚一年多的未婚妻,凯瑟琳。这次回国,他们会举办正式的婚礼,结为夫妻。
凯瑟琳是个混血儿,父亲很早就移民国外了,後来娶了当地最美丽的姑娘,她在国外出生,接受的是国外的教育,但还是会说中文,只是老夹带著奇怪的口音。她在四周来回环顾著,身边经过的人,机场的建设,周围的建筑物,颇为感兴趣。在回国之前,容沛就事先和她说了,在容家生活必须讲中文,她得习惯这点,於是她搂著容沛的胳膊,用她奇怪的口音,说:“容,这就是你长大的国家?”容沛轻轻应了一声,无视行人或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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