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掌而笑,“如此甚好,那就照朕说的办吧。目下人心不安,正需要一场盛典鼓舞士气。丞相知朕心,有他主持,朕更放心。”
众人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她和丞相那点一言难尽的传闻,早就传得满朝皆知了。所以肉烂在锅里嘛,花费巨万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明白的。
扶微暗里苦笑,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和国丈弄得不清不楚的,可能也只有她一个了。她倒是乐见其成,越是神乎其神,越是中她的意。反正她有个雌懦的“好”名声,到哪里都是受害者,就怕丞相心里不舒服。
黄门为众臣斟了果酒,她举杯邀他们共饮,镇得冰凉的液体从喉头潺潺而下,辛辣的味道不见了,只剩细微的甜。她一指抚抚酒爵外凝集起来的水雾,对廷尉道:“那日朝上诏书宣读大赦天下,武陵一案,廷尉府应当有个说法了。现在怎么样呢?”
廷尉立刻起身道:“严光及赵王私自调兵,这点罪证是确凿的,余下广邑公主及驸马都尉有暗渡陈仓之嫌疑,原本定罪不费吹灰之力,不想奏事掾史临时改了证言,又牵扯出荆燕氏族来……陛下曾令不枉不纵,臣等不敢含糊,唯有彻查,以报社稷。”
扶微趺坐着,听他提起荆燕,蓦地灵光一闪,面上笑得更为怡然了,“如此最好,臣僚恪尽职守,是朕之福。反案非同小可,莫怕人说过度株连,廷尉府只管查,届时将卷宗呈上来,由朕御审。”
历来皇帝亲自问案的不少,但少帝以往从不参与,至多最后听个奏报就是了。这次却要插手,廷尉暗暗疑虑,不敢抬头,只应了个“诺”,退回了座上。
殿上气氛太压抑,弄得早朝似的,坏了冰宴的乐趣。少帝命人搬壶来,又设了琴箫,请众臣雅歌投壶。大臣们对这项运动是很感兴趣的,起先还自矜,不敢在君王面前放肆。见少帝神态安和,踟躇了一阵便按捺不住,自发组成了四队,输者或歌或舞或说笑话,很快便陶陶然一片了。
扶微拜了个主礼的衔儿,闲闲坐在一边旁观。平时彬彬有礼的大臣们,这个时候倒是很放得开,探身、眯眼、歪脖子,一气呵成。投不中的叹惋不已,投中的手舞足蹈,全然把一旁的皇帝忘了。扶微脸上浮着笑,心思却集中在了荆燕二字上。她知道廷尉所说的是荆王和燕王的合称,即便如此,依旧让她衍生出了别的念头。如果没记错,丞相的父族就在荆王的封邑内。燕氏虽然不从政,但却是荆楚的百年望族。如果他们与荆王有往来,那么丞相又当如何自处?
莫怪她手黑,谁不愿意博个良善的好名儿?可是他做得太过,那点帝王心术不过是自卫,也是借东风的手段。
“传信给魏时行,细查荆楚燕氏交游往来。”她压声对太傅道,“恐怕这桩案子牵连会越来越广,我不希望半个大殷都折进去。短短数月狼烟四起,诸王侯人人自危,于我不利。这件事背后有推手,我料未必是丞相,但我需要他施援手。”
太傅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这点因果还是懂的,揖手道是,“臣八百里加急告知魏时行……”
忽然一阵哄笑,扰了太傅后面的话,只听见司徒庞信讨饶:“圣上驾前,不敢妄言。罚酒罚歌我都认,诸位大人行行好吧。”
扶微叹了口气,谦谦君子的外表,底下藏着一颗狂野的心,这些朝廷栋梁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往年冰宴到最后都有荤话助兴,庞信是个中好手,几乎年年少不了他的献艺。
莫道帝王庄严得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很多东西史书上有意忽略罢了。比如本朝高祖,不高兴了动不动问候人家“乃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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