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发现让她惶恐。
她开始心软,她甚至是手足无措。她觉得谢澜是无辜的,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她甚至开始觉得,谢扶书也是无辜的。
生意场上,本就是你来我往,你枯我荣,付老板携款而逃,本就是付老板的不对,被土匪杀了,也只能怪付老板运道不好,她又怎么能怪在谢家人手上呢?
这一点认知颠覆她以前所做的一切,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谢澜,更或许是一股更深处的悲凉向她袭来,让她忽然觉得人生很没意思。
所以她想了个主意。
她故意暴露了自己。暴露自己的阴谋。暴露一切。
而后她如愿而死。
留谢澜独自于人世,孑然独行。
谢澜没法子不恨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旁人不知晓,与她亲密如斯的谢澜又怎能不了解几分?他还未说出那句他什么都不介意,付诺儿却已经用了自己的方式解脱了。
这是一种背叛,这背叛让他无力,让他厌恶起过去,厌恶起人类,甚至说,厌恶起这整个世界。
只不过,他能做的,也不过毁灭自己而已。
他换了另一种方式自我摒弃,隐藏在波澜不惊外表下的是更浓重的自我否定。
他觉得人生短短百载,眨眼之间便过了,又何须在意态度呢?
只是池靳偏偏要将他的真实态度拽出来,偏偏要让他不得再入泥淖。
不入泥淖,却是又入了哪里呢?
与池靳同途,又有什么归宿?
这一切,谢澜全然不能说清楚。
他只能在思绪混乱时,将它们束起而整理一番罢了。随后他还是要戴上他的假面,在同样戴着虚伪假面的一群人里逢迎求全,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池靳想揭开他的底细,却也得看看他愿不愿意被揭开。
他的过去,无论是惊涛骇浪还是和风细雨,那始终是他自己的过去,那始终与池靳无关。
池靳可以看尽人心,他却是不肯被他看的。若是某天他愿意从当涂出来,必定不是因为他被池靳重塑,必定是因为他自己愿意。
谢澜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灵台清明。他往楼下的会客室的方向走去,到房门口,敲一敲门,听见里面一声“进”,他推门进去。
池靳给他一句话,“无论何事,只从心斟酌便可”,他却不能只给自家父亲这一句话。
怎么做,如何去做,从哪些当面去做,这些都要划好一个切实可行的路线。
他相信池靳心中有筹谋,池靳不过是在考验他——若他能做到池靳想要的,池靳就能给他更多。
有时候想想也是可笑,他既然决定醉死当涂,偏偏又如此入世,如此地争名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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